“……什么嘛。”
关掉任务面板,他笑:
“原来只剩一个小时了啊。”
原本他死亡以后就该立刻强制退出系统,在主仆关系的作用下,他的意识被这个世界暂时关闭,但并没有退出——介克阳大概是怕他在剩下的生存天数里死掉,所以才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把他复活。
冲到沙滩的时候,后面那群虎狼之辈已经被完全甩掉了。
“十分钟。”
调整手腕上的机械表,介克阳报出最后的时间,把人从肩上放下,涂曹寿这才看清样貌狼狈的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阳哥,你这是什么样子啊,天呐我第一次见哈哈哈……”
这个人过白的脸颊罕见地浮起抹红色,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用于伪装的绿色涂料有些被擦变形,显现出一点主人的羞赧。
笑着将双臂交叉在背后,涂曹寿在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面前稍微踮脚,响亮地在对方脸侧亲了一下,趁对方愣住的空档,又快速亲了两下,接着扭头发出几声闷笑,这笑声又转化为哈哈哈的爽朗大笑。
他现在心情莫名轻松,或许是知道下个世界以后就能“醒来”,他已经开始期待回去的日子——距离现实世界已经太久,他实在是非常想念……那个地方的生活,与他眷恋的人们。
“快了。”
仿佛有读心术一般,这个因亲吻的安抚而露出微笑的人对他说:
“我很想你。”
金色朝阳犹如火焰在海平面燃起,似湖泊平静的眼瞳里掺入星星点点的光斑,亮得像白日里的碎星,漂亮得不可方物。
喜欢得忍不住抱紧面前又汗又腻的男人,他温柔地这人耳边轻声道:
“我也是。”
……
星火璀璨,日月盛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涂曹寿:哇啊啊啊啊啊阳哥好可爱啊怎么办啊啊啊他怎么这么可爱的???
第29章 朱林:生而美丽
又是梅子黄时雨。
酒家的孩子正在屋檐下斗蛐蛐,忽然听见马车轱辘轰轰而过的声音,一个披着斗笠蓑衣的男人从上面下来,撑着把点缀白梅的赭色竹骨伞,带着满身水汽,走进略显清冷的酒家。
酒家主人是新丧的寡妇,因此并未露面。
掌柜从小憩的屋子里殷勤跑出,熟练地帮男人解下斗笠与蓑衣,露出那张年轻英俊的容颜。
转头吩咐小二前去热汤热酒,掌柜收起男人带来的伞靠在墙边。
男人任由他们忙碌,除却拂去袖口沾到的雨水,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似有所觉地抬头往楼梯间望去,恰与女人描过胭脂的细长双眸对上。
新丧妇不能着红妆。
可她却着了。
然而不过惊鸿一瞥。
女人如烟云般消失在原处,仿若不曾存在一样。
……
女人这种脆弱的存在,到底是依靠什么生活下去的?
——母亲死后,朱林坐在逐渐长满青藤的院子里时,常常升起这样莫名的想法。
她们拥有美丽的容颜,柔弱的身姿,敏感细腻的用心——她们用这所有一切美好的特质去拴住心爱的男人,竭力让自己成为这囚笼里最出色的鸟雀,以博取某个男人的欢心为目的,生活在这个无爱的世界。
同时也用锋利的指甲撕碎同伴华丽的羽衣,吞噬她们以获得更强的力量。
——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死去的。
她们像被放在水晶瓶里的蝴蝶,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但一旦失去观赏价值,就会迅速衰亡。
在不被重视的那些年月里,他偶尔会在深夜对镜自梳。
望着镜子里比女人更白皙滑嫩的肌肤,他有时也会想……自己的命运,是否与那些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不,还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长得像女人而已,但实际仍是男人,这样的一具躯体,连成为宠物的资格都没有——一旦开始放纵欲望,只会变成更加低贱,更加卑微的,工具。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一直克制。
克制着不要沦陷于欲望,克制着不要爱上某人甘于雌伏。
他在苦海里沉浮。
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印象里与曹寿最初的相遇,对方犹如一位披甲执锐的英雄,蛮横却果断地将他眼前笼罩的浓雾撕开巨大裂口,无限光明自此涌入,改变了他全部的生活。
“请公子自重。”
仿佛带着飒飒铃音,潇洒地介入他的世界,与,涂徐徐的世界。
充满自信,充满光环,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立在他眼前,告知他如何去区别是非黑白善恶的界限。
在那样的美丽时光里,他亲眼见证涂徐徐犹如破茧成蝶的改变。
他意识到,女人压根不是什么脆弱的存在——他也不是。
当脱离最基础的体力职业以后,她们在各方面并不输男人,即使依靠自己也完全能够出色地活下去,甚至能够……更不受影响地享受生活。
她们的美丽,并不是天生为服务于某人而生。
就像蝴蝶。
生而美丽,只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