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人醒,见着法子奏效,阮清攸献宝一样,将手中的巾帕打开,打开并在一处的两半个鸡蛋清,将里头的护身符拎出来给季钦看——
“你方才无缘无故晕倒定然是因为招了脏东西,看我在村里学的收惊法子,村里婆婆说白银转黑,人便能好,你果真醒了。”
天虽亮了,但担心季钦的昏迷太久眼睛不能适应,门窗之外都落了厚厚的帷子,也不愧是成宣帝的法子,这样一般打造下来,竟让西厢房有了他御书房的模样了。
于是屋内昏暗,季钦竭力坐起身子,凑近了才看清阮清攸手上的物件儿。
季钦立马急了, “祖宗!好么生的谁让你霍霍这东西?你真当我不晓得它与你有多重要?”
阮清攸愣住, “你……你怎么知道的?”
季钦将阮清攸手上发黑的护身符取过来,在手上擦擦,又在衣裳上蹭蹭,见那变黑的护身符没有半点掉色的样子,很是心疼地收进了衣襟之内, “我先收着,找外头的银楼掌柜去看看,看看能不能与你恢复原样。”
“恢复不了也没关系的,”阮清攸坐在季钦旁边,伸手又帮他躺到了床上去, “护身符他本就是护身之用,如今你醒了,便变了色又如何?”
季钦显然不赞同这样的话, “护身符护的是你的身子,可不该是旁人的。”
他从前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什么“收惊”,但现在,或者是因为怕说了实话惹得阮清攸伤心,又或是真的因为那个真切的梦境信了什么东西,总之没有再说什么败兴的话。
阮清攸听到他这样说,本想说“可你又不是旁人”,但想到方才齐院正的清咳,想到自己“寡嫂”的身份,到底开不了口,只说:“佛家讲究普渡,众生皆是佛,都一样的。”
季钦摩挲着怀里的护身符,没接这句。
阮清攸回神,追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当时,因为一些原因,五年之内我前往边关,与京内万事都断了联系,”季钦说, “但如你所见,回京之后我再行事就便宜许多。这些日子,我借着金吾卫的势力,将当年阮府所发生的所有事都调查了一遍。”
说是调查阮府,其实就是在调查阮清攸。
毕竟整个阮家都站错了队,险些将九五之尊给推向地狱,无论放在哪个朝代,无论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都必然是要满门抄斩的,未诛九族已是开恩,这一点辩无可辩。
但阮清攸又不一样,在季钦的心目中,哪怕全天下人都该死,阮清攸也不该。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调查了阮清攸的所有所有,想将人缺的,受的,全都补回来,打回去,便有了游旌,阮砀之流的惨痛下场。
其间,他无意调查到了一个当时负责查抄阮府的侍卫,现在也金吾卫里头当值了,碰上顶头上司,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指挥使,您是说那个眼角有颗胭脂痣的小公子吗?小的当时负责搜查他所住的屋舍,亲眼见着他将个红绸荷包抱着的护身符含进了口里。
当时本来是该将这个东西一道收缴的,但是那东西个头小,又是银子的,瞧着就不值钱。
小公子轻声求我,说是他很看重的长辈去庙里求来的,他只留这个。
当时,我刚刚入职,手段也不那么老辣,没有搜查到他屋子里的暗格,是他用一暗格的宝物,换了口中的那个护身符。”
虽然那个金吾卫那时候没有胆子私吞那么多宝物,仍是交了上去,狠狠立了一功。
但那却是阮清攸得以安身的一个绝佳机会。
可他,拿来换了这个护身符。
如今,这个护身符因为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
季钦解释完,心里说不上什么情绪,但归根究底,还是满足与感动占了上风,他不知道外面的银楼能不能将这护身符变成原样,便想着先赔了再说。
于是便从颈间摘了一块琉璃种的翡翠观音下来, “这是我母亲在我周岁时给我的观音,也是请庙里的法师开过光的,保佑我二十年逢凶化吉,也希望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季钦一边以不容拒绝之势将观音挂在阮清攸脖子上,一边暗中祈求:母亲,若您在天之灵有知,请您保佑他,康健,长寿,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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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心结
虽然自己的护身符变黑了,但阮清攸却不忍收下季钦的东西,价值多少倒在其次,主要是,那是季钦母亲给他留下的,正待从脖子上再摘下来,却被季钦拦住了。
这样大的动作让季钦眼前一片发黑,缓了好一阵,才说; “别争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先与我弄点吃的,若不然一会儿再晕过去,你可没地儿再去寻一个新的护身符。”
“哦哦,好,”阮清攸无奈答应着, “你稍等一下。”
走到半路,阮清攸才想起来,齐院正说的体力不支,是不是因为饿了,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季钦再壮实,也是三日里水米不进了。
“啊,好蠢啊,”阮清攸叹气。
大约是因为季钦醒来,他心情是相当不错,还有闲心打趣自己了, “怪不得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这下并非是用膳的点儿,小厨房已经熄灶,得去大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