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思砚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云君澜这个名字了。
自打他离开云家后,不出半年,柳氏便和云昆撕破了脸。
云昆原是不打算放柳氏离开的,但架不住柳氏早已铁了心要离开云家。
她一纸休书贴到了城门口,只说云昆若是再不放她走,她就将云昆早些年干过的脏事儿全抖搂出去。
云昆要是想要她的命,尽管拿去就好,反正她给云思砚留了信,说只要她死了,必然是云昆干的。
待云思砚回来必定会与云昆反目成仇。
云昆脑子虽然不够整齐,但是多少还算是有点儿。
如今云思砚上了昭天宗,还拜了长明仙尊为师,若是他对柳氏下了手,于云家来说,实在得不偿失。
于是他到底是忍下了这口窝囊气,眼看着柳氏收拾了行囊,踏出了云家的大门。
柳氏早在几个月前云思砚刚走之后,就在隔壁镇上置办了一套小宅院。
一回归自由,立刻便去了新家,并给云思砚去了封信。
云思砚见信,一开始还担忧了一阵子。
但后来他在与跟柳氏隔三差五的书信往来中,逐渐看得出柳氏在离开了云家后,彻底活了过来。
这才放下心,松了口气。
自此之后,每到探亲之时,他便只回柳氏那儿看看。
前些年都是陆承听亲自陪着他回去。
只有这一次,他已经满了志学,是大人了,临行前,陆承听没再提送他的话。
他虽心里犯嘀咕,却也还是什么都没问,只自己一人下山回了家。
这些年他不曾再回到云家去,云昆倒是写过几封信来问候他。
但问的多是他修行之道可否有所长进,问他什么时候回云家看看。
对云思砚的成长过程丝毫不关心,没问过他一句苦不苦,累不累。
云思砚早知云昆这个德行,也谈不上失望,只是懒得理,一次云家都没回去过。
这两年云昆不再给云思砚寄信。
云思砚原本以为云昆是自知没脸了,没想到,原来是早就做好了送云君澜也来昭天宗的打算。
云思砚心中嗤笑,看来云昆这是已经将云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云君澜一个人身上了。
他的目光在刚刚说话的那一群人里转悠了一圈儿,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高高瘦瘦,肤色偏深,一身藏青色锦缎云纹外衫,依稀还看得出幼时的模样。
只是这云君澜与云思砚不同。
云昆其人虽说人品不行,天赋一般,也没什么责任心。
但光就外貌来讲,也算是出挑。
而柳氏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若非如此,云昆一开始便也不会看上柳氏娶她为妻。
云思砚是集云昆和柳氏的优点于一身,才生得这般好看。
云君澜则并非如此,他像是集齐了云昆和曹氏身上的缺点,长得虽谈不上丑,却也不出众,平平无奇,毫无特点。
云思砚看着他和一同前往的伙伴们说说笑笑,像是对此次入山信心十足的模样,心中只觉好笑。
这些年柳氏过得不错,云思砚也懒得再与过去斤斤计较,心道只当不认识,便也罢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与云君澜计较,云君澜却似乎已经想念他许久了。
隔壁桌的话题谈论了一轮又一轮,终于有人对着云君澜,提到了云思砚。
“君澜,听说你有个弟弟,早些年便入了昭天宗,你此次前去,是否能与他拜入同一师门?”
云思砚一听,便又放下了筷子,暗暗打量起了云君澜。
只见云君澜抿了口茶,摆了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旁边刚刚才说过自己打不过云君澜那小子,像是跟云君阑关系极好。
连忙接话道:“拜入什么师门?君澜那弟弟到现在都未正式拜入师门。”
“长明仙尊收了他便只是丢在山头,拜师仪式都没办过,想来怕也是实力不济,天赋不行,人仙尊没看上,只是收都收了,又不好再丢回去,这才拖到至今罢了。”
“我们君澜这般天赋实力,入了山,必定是要拜入宗主门下的,说不准长明仙尊一见了君澜便会后悔早些年带走的不是君澜,而是他那个废物弟弟。”
那人说罢,还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便也跟着发出一阵阵哄笑声,有人好奇道:
“哎,君澜,你说,若是你这次入山大比夺了魁首,让长明仙尊收你做弟子,你那弟弟该如何是好?”
云君澜嗐了一声,假模假样道:
“说这些做甚,如今这世道,还是实力为尊,先入山还是后入山,这不重要。”
他自己虽然此时什么都没说,但他一起那朋友既然能说出先前那番话,必然是云君澜之前与那人传递过类似的意思。
原本,云君澜若是只揣测云思砚实力不济,不配入昭天宗,不配入无心殿,云思砚倒也无所谓。
但此刻云思砚听着这一番话,脸色却极为难看。
陆承听至今未曾与他办过拜师仪式。
这就像是修者夫妻间未曾结过道侣契约,只是搭伙过日子,谁都并非真心,根本没想过长长久久生死与共。
只想着哪日感情淡了,便一拍两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