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雪说完便要将外套脱下，被封芷北制止了。
他有些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燕楚雪。
其实这里只是温度略低，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但燕楚雪本身的温度就不高，对于外界温度变化格外敏感。
……自己都觉得冷了，还要把衣服脱下来给别人穿。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封芷北将他的外套整理好后才迈步走进屋内。
纯白空间的尽头，地板下沉，有水流声音从底部传来。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听闽知春说，他们……情况不太好，看起来可能会有点吓人，你……”
封芷北打断他，“没事，我有数。”
燕楚雪有些茫然，自己身后的那个柔弱的少年怎么今天有些不一样？
封芷北一步一步走近下沉的区域，空旷又寂静的空间里，脚步声回响着。
底部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他们来自另一个实验室，实验项目是水生。”
燕楚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和我们的虚拟项目不一样，水生项目有点……凶残，他们想培养出类似鱼类的实验体，能够在深海环境长时间生存呼吸，用来探索地球的深水区域。我觉得这个项目没什么用处。”
下沉的地板之下，一条汹涌的河流显现。
湍急的水流之中，一群人挤在一起。
他们长得都很漂亮，毕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实验体，各方面都很优秀。
但漂亮精致的脸蛋上，干瘪空洞的眼眶十分突兀。
“由于要适应深海环境，等待他们自然退化双眼要花费的时间太久了，所以那群调试员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了。”
燕楚雪的声音有些沉重。
他们的实验室从来不会做出主动伤害实验体的行为。
封芷北仔细观察着每一个挤在水流之中的人。
他们有些人的长相还带着些熟悉的影子，也许是什么人的基因复制产物。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麻木。
“其实，我有点理解闽知春的想法……”
燕楚雪的声音又有些发闷，“如果我变成这样，可能早就自杀了。这么活着和死了没有区别。但如果真的开了销毁实验体这个头，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他将头靠在封芷北的后颈，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最近一直在做梦，我梦见有一天你沉到了水里，我怎么也抓不到你，最后我也被封进了一片很黑的地方，循环往复。”
他低声喃喃，“我真的很害怕……”
封芷北沉默着，用手拍了拍燕楚雪的肩膀权当安慰，“不会的，没有这样的未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将目光转向底下的那群人。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之前在副本内遇到的那些东西。
没有眼睛，全身被泡得发肿发胀，常年不见阳光而形成的白花花的身体。
封芷北蹲下，“所以为什么会到这个时候呢……真正的东西又在哪里？”
似乎是在回应他一般，底下的人群翻起几层水浪。
燕楚雪一把将他捞上来，“别靠太近，先回去吧，这件事总会解决。”
封芷北本来想拒绝，但视野之中突然抖动一瞬。
他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想要紧紧抓住燕楚雪的手，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隔开。
“不行……”
视线之中逐渐扭曲，燕楚雪的身影开始融化，整个空间都摇摇欲坠。
等封芷北再次清醒时，场景已经完全变换。
他睁开眼，微微活动身体，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嘶哑的低吼。
“别动。”
“……？”
封芷北抬头，对上燕楚雪发红的眼睛。
此时的燕楚雪外表明显有些变化，已经和封芷北没那么相似，应该是微调后的结果。
他的眸子本身就是赤红色的，但情绪激动时周围的眼白也会泛起红血丝，看起来十分癫狂。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过来，我明明已经给你找到最好的未来了……”
封芷北被他紧紧拥抱在怀里，窒息之间隐隐想起了这个场景。
他的脸色一沉，手掌缩紧。
这是他当年独自一人闯入实验室的场景。
他奋力推开燕楚雪，抬头直视对方，“你先冷静一下，弄疼我了。”
燕楚雪急促喘息着，许久之后才慢慢放开他，但手臂还是虚虚揽住封芷北。
“……你怎么过来的？”
封芷北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的做法，于是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喏，就是用这个过来的。”
燕楚雪迟疑了。
对方手里的是一块碎了半边的玻璃骨头挂件。
“……我当时留下这个是为了能过去看看你，没想到你从这里过来了……”
他的头往前靠，似乎是想要靠在封芷北颈窝，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封芷北叹了口气，抬起手抚上他的后脑，将他的头按向自己。
燕楚雪瞳孔一震，微微挣扎一下便顺从地将头埋进去。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过来看看你。”
封芷北用手顺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对方的情绪，但自己的眼里却是深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