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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宴看向太尉,神情稍缓:
    “支援北荒迫在眉睫,已经来不及从民间征兵,孤最多能召集十三万兵马支援,太尉可有主帅人选举荐?”
    太尉看向身边武将,老迈的排除,年轻没有领兵经验的排除,冲动易怒的排除,几番筛选下来,能担当重任的不过五人。
    太尉看向几人,其中四人与他对上视线,纷纷移开目光,无声抗拒。
    如今楚国世家当道,新帝虽然手段颇多,但毕竟根基尚浅,皇权目前还无法跟世家抗衡,世家想降便不会让这场仗打起来。
    或许再给新帝几年时间,以他的能力能完全掌握话语权。
    五人中,只有一名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轻武将目光坚定的与太尉对视。
    太尉颇为欣慰,走到小将身边朝楚宴引荐道:
    “陛下,此子名唤王长胜,从军十二年,参与大小战事数百起,立下军功无数,如今在老臣长子麾下担任副将一职。
    此子身手不凡、百步穿杨,于兵法之道自有一番见解,陛下若是让他担任主将必然事半功倍!”
    王长胜跪地抱拳,朝楚宴表忠心:
    “末将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楚宴正欲开口,文相便先上前亲切的将人从地上扶起,赞赏道:
    “长胜小将军威名本相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一代英雄豪杰,此次北上支援,小将军担任主将当之无愧。”
    文相话头一转,面露迟疑之色:
    “不过,本相听说小将军不日前从戈壁回京,是因为你的母亲病重?”
    王长胜恭敬回道:
    “确有此事,家母年事已高,感染风寒后身体受不住病情日渐加重,将军应允末将回京侍疾。”
    顿了顿,王长胜又补充道:
    “劳丞相挂心,陛下听闻此事后,赐给末将从北荒神医处得来的神药,家母服药后身体近日已经大好。”
    文相没料到楚宴消息这么灵通,暗道一句皇帝真是会收买人心,连神药都舍得赐下。
    他朝一名官员看去,使了个眼色,那官员立马意会,装作不经意的感慨道:
    “哎……老夫人大病初愈,若是听说小将军要挂帅出征只怕要日夜忧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的身体抗不扛得住哦,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楚宴眼神冰冷的看向那名官员,直看得那人两股战战,冷汗直流,他将此人面貌记下,对王长胜许诺道:
    “爱卿若有报效之心,就只管北上替孤收复失地,将蛮人杀得片甲不留,不必有旁的担忧。你的母亲妻儿孤会让人接进皇宫好生照料,待你凯旋归来便能封候拜将、一家团聚!”
    文相接口道:
    “巧了不是,微臣与陛下真是心意相通,微臣先前不知长胜将军母亲身体大好,今日俸旨进宫前便让下人邀令堂及将军妻儿到相府一叙,本是想让相府医者替令堂医治。
    此事歪打正着,既然长胜将军家人都已经在相府,那将军北上支援的这段时日微臣便替他好生照看他的家人吧!”
    文相笑眯眯的,神情亲切祥和,王长胜却是脸色一变,与文相不带任何笑意的双眸对上,他只觉得浑身发凉,像被毒蛇盯上一般。
    “此事孤自有定夺,李元德,带人去丞相府迎王长胜一家进宫。”
    “喏!”
    楚宴话音刚落,老太监李元德立刻领命而去。
    王长胜微松口气,面色稍缓。
    等李元德走远,文相一拍脑袋假惺惺的笑道:
    “哟!瞧本相这记性,进宫之前,本相好像听夫人说要带将军一家去南山寺祈福,此时只怕已经出发在路上了吧!”
    这下,再愚钝的人都看出文相图谋不轨。
    楚宴心中杀意横生。
    “丞相这是存心要与孤作对?”
    “陛下哪里话,微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自古忠孝难两全,本相只是一片好心,想让将军无后顾之忧罢了,长胜将军你说是吧?”
    王长胜低垂着头颅,双手握紧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沉默片刻,他五体投地行跪拜大礼,艰涩道:
    “陛下,末将突感身体不适,恐怕是旧伤发作,此次北上请陛下另择良将……”
    “王长胜,相信孤,孤定能护你家人周全,你再回答孤一次,你可愿挂帅出征?”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君主,王长胜脑中天人交战,人高马大的汉子双目通红,最终他眼里掉下两行热泪:
    “末将幼年丧父,是母亲将末将一手拉扯大……陛下,求您责罚!”
    母亲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他赌不起!
    楚宴满眼失望,并未多加苛责,摆摆手道:
    “退下吧,自行去领军棍三十下。”
    “谢陛下……”
    王长胜无颜面对君王,重重磕了三记响头,以袖掩面退出勤政殿。
    “陛下,既然朝中无人能担任主将,不如继续商议求和一事。”
    文相满脸皆是得意之色。
    太尉出生武将世家,性格最是忠烈,他与夫人育有三子,长子坐镇西部戈壁,次子镇守东部海域,幼子还未及笄。
    此时举目四望竟无法找出担任主将之人,他既悲且怒,“扑通”一声抱拳跪下,愤然道:
    “老臣自请挂帅出征,求陛下成全,老臣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不等楚宴回答,就有朝臣跳出来规劝老太尉:
    “大人万万不可,您老已过花甲之年,让您挂帅出征真是羞煞我等……”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能担重任的那几人却如缩头乌龟般沉默不语。
    太尉长袖重重一拂,意有所指道:
    “哼!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便是马革裹尸又有何惧哉!老夫奉劝诸卿谨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莫要一时鬼迷心窍做那等乱臣贼子。”
    文相反唇相讥:
    “粗鄙武夫脑子比黄豆大不了多少,为人臣子当勇于谏言,指出君主言行不当之处加以阻拦,若是凡事都曲意逢迎,那与摇尾乞怜的黄犬又有何不同?”
    太尉气得脸色涨红,偏偏他嘴笨一时不知该如何犀利回击,他怒吼一声:“无耻小儿,气煞老夫!”
    便挥舞着手里的朝板往文相脸上招呼,群臣纷纷上前阻拦劝架,殿中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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