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约了。」
原来是谈嘉导师自己发现的。
舒环屿将心放下些,却仍不太满意,慢慢吞吞地将手机递回去,不忘补一句,“那您能不能卖我个面子,我都请您吃饭了,您也帮忙求求情,让她导师别说她了。”片刻,又可怜兮兮道,“我这个朋友很怕她导师的,我怎么舍得看她挨骂。”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仿佛谈嘉挨骂她心痛,还试图让江瓷也心痛似的。
江瓷伸臂将手机拿回,眼睛不看舒环屿,嘴角的笑却愈发大,轻声叹:“她怎样,可不是我管得着的,论起来,她还是我的前辈呢。”她拿起筷子,“不过......”
舒环屿当她是有了好主意,两眼放光:“嗯?”
那人纤长的手臂一伸,“这儿的鱼子酱煎蛋是这家餐馆绝无仅有的,劝你快尝尝。”
舒环屿撇撇嘴,看她没了说那个话题的意思,就也识趣闭了嘴,品起了面前的饭菜。
江瓷这方面的品味倒是很不错,鱼子酱煎蛋这个搭配是她从听到名字就料想是黑暗料理的,却意外地适配,鱼子酱粒粒分明的口感在舌尖爆开,底下的煎蛋是未熟的软糯,筷子一撇,蛋黄就流了出来,包裹着鱼子酱。
好吃得她忍不住挑起眉,瞥了眼对面的女人。
她似乎哪个方面的品味都是极佳的,连头发都看得出是出门前现卷过的波浪,弯曲着躺在她的背后,从她纤细的脖颈两侧跑出两缕。舒环屿的印象中,还以为她一直是直发的,仿佛直发这样经典的造型才适合她高雅又学术的气质,今天细看才发现她发尾处卷得恰到好处,反倒衬得少了几分学院派的古板,整个人都优雅知性起来。
末了,江瓷停了筷子,清脆地一声置在盘上,拿起服务员刚夹来的湿巾擦了擦手,状似无意说:“下次请我吃饭,可别用这样的理由,我不喜欢。”
“啊......”舒环屿一时语塞,却又忍不住想,难不成还有下次?“那用什么?”
“最常用的自然是感谢。你也真是的,理由还要我替你想?”那人微皱眉,眸里却没有不悦,“我只是不喜欢有人为帮别人做事来请我。”
喔,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她说的下次也或许只是句客气,舒环屿为自己刚刚那份微小的雀跃感到不值,心里暗暗骂自己真是笨,江瓷不是普通的大学生能揣测的,也不像谈嘉那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心思却单纯到极点的富二代。
她悄悄打听过谈嘉,江瓷出身名门,家世不是句“富二代”就能概括的,一家人常年住在国外,她却在大学毕业后毅然独自回国做起了翻译事业,女性能在一个行业混到风生水起,背后是超过男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努力付出,她的心思是别人不能估量的,坚毅,有目标,实干派。
在这么多夸奖,“出身好”对她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形容词。
她对江瓷崇敬,以至于见到江瓷就觉得自己无限渺小。她不敢肖想其他,两人今天说了许多话,已经是她最大的满足。
6.近
本来说好了请江瓷吃饭的,临了末尾才知道江瓷早就付好了账单,让舒环屿更加愧疚。
愧疚归愧疚,她却再没时间去道歉了。
要说在deadline到来之前能做出什么,舒环屿深切地认识到人的潜力果真是无穷的。
离答辩仅剩了两周零三天,她的论文三稿又一次被导师打回来,需要大修。这段期间她几乎与世隔绝,每天在图书馆与宿舍间两点一线,拒了陆陆续续找来的几个剧本和综艺,连谈嘉打来电话夸她办事靠谱,果然没让她挨骂,这事儿都淡淡揭过,急匆匆就挂了电话,投身到论文中。
舒环屿的选题过于实践,而作为戏剧大学的在校生,她尚没有太多经验,演过几部网剧的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自己对于演技的看法和技巧,在导师阅历丰富的眼中却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不够深入,这是她可能无法参加答辩的原因,如果两周内她不能交一份满意的论文上去,甚至可能会延毕。
导师甚至建议她修改题目,与其硬写些实践经验,倒不如直接写理论性的内容,空一些,却也容易写。
舒环屿不怕从头再来,但她认准了什么东西,就很难接受要去改变。
疯狂回忆自己拍过的几部网剧,试图将所有细枝末节都整理下来,从自己的经验中提取能写进论文的信息,却寥寥无几,舒环屿恨不得有人能来将自己电晕,把脑子里深藏的记忆全部电出来。
放在她电脑旁的手机响起铃声,来电是杨湖本地。
接个电话也当是换换心情吧。
“舒环屿小姐您好,我们是《疑城》剧组,恭喜您试镜本剧的女主角宁澜许成功了,我们将于七月中旬开机,更详细的消息已经通过邮箱发给您了噢。”
刚刚还一团浆糊的大脑仿佛炸出烟花,将她刚才的思绪炸得一干二净,烟花过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她试图找回自己的思绪,或是捋一下现在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像把脑筋炸断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想不了任何东西了。
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试镜成功。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吞咽了一下,“请问,能问一下你们选我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