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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别愁仰起头,扯着沈霏微的袖子晃了晃,很小声地说:姐姐,回家。
    很像撒娇,还是可怜兮兮地撒娇,沈霏微顿时没了脾气。她有点别扭地扯开阮别愁的手,说:麻烦精,你真的烦死了。
    姐姐,我错了。小孩又说。
    阮别愁当天的辫子扎得很乖巧,沈霏微想学着大人的样子去拍阮别愁的头,但她揣在口袋里的手只是微微一动,忍住了。
    烦死了,沈霏微想。
    第4章
    趁医生还在路上,沈霏微抱着衣服进了浴室,门才关上没多久,就听到云婷在外面喊她。
    差点忘了,怎么少了东西也不提醒我。云婷递出毛巾,顺道还往沈霏微手里塞了点别的东西,毛巾颜色不一样,你们自己挑。
    沈霏微隔着毛巾碰到一个玩意,塑料包装的,捏起来酥脆。
    她没应声,能住进来已经是莫大的好事,她又哪里敢要求别的。
    我盯你们三天了,今天看样子没吃多少,先拿着垫垫肚子,别饿晕在浴室里。云婷往阮别愁那投去一眼,你妹妹就算了,等会让她多吃两口饭。
    沈霏微低头,才知道云婷塞过来的是夹心饼干。她很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在浴室外面吃完才走回去。
    饼干的夹心是劣质奶油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但她光是尝到那点味道,眼眶就隐隐发烫。
    虽然劣质,但是甜。
    在味蕾甜度的激发下,胸腔的难过鼓脑争头。
    云婷很快又走开了。
    毛巾蓝紫各一色,摸着柔软,不大不小刚刚好。
    沈霏微把蓝的挂起来,也不去问阮别愁喜欢哪个色,自己先选上了。
    紫色的我拿了。她说。
    阮别愁还是那副任人拿捏的模样,似乎不论沈霏微做什么决定,她都只会说一个好字。
    她随波逐流,沈霏微就是她的河流。
    紫色好看,和姐姐好配。阮别愁说。
    沈霏微露出这天的第一个笑,她背着身,不让阮别愁看见。
    浴室里装着老式的电热水器,一些管道看起来挺旧了,墙上地上的污垢倒是不多,显然有被好好打理过。
    或许和下城的其他房子比,影楼的浴室已经算得上宽敞,但沈霏微还是站得有点拘谨。
    她手足无措地站了一阵,才把干净衣服放到篓里,转而拿起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顿看。
    沐浴露和洗发液都是新开的,装得满满当当,就好像云婷早有准备,要把沈霏微和阮别愁接过来。
    不像上城,这里的水电根本没有统一规划,电线得靠自己拉,就连水管,也得想方设法自己接过来,所以这地方的水压小得不得了,停水断电是常有的事。
    这一个澡忽冷忽热,却是沈霏微来到下城后,洗得最舒适的澡。
    那热气一熏,把她严严实实藏在心底的委屈都熏出来了,仰头洗头发时,她眼泪直流。
    也就在沈霏微从浴室出来的十分钟后,云婷带着医生过来了。
    说是医生,其实乍一看,来人根本和医生挨不着边。
    她看样子还是不情不愿过来的,身上沾有一些酒气,着装也花哨,从发丝到脚都不能令人信服。
    沈霏微擦着头发站在边上,看那扎马尾的医生正要往阮别愁手上扎针。她一颗心不由得揪紧,就怕那针扎偏了。
    阮别愁挨着床头坐,换上睡衣后,模样看起来干净许多。她一双眼尤其清澈,黑是黑,却不沾污浊。
    只是她不看医生,也不看云婷,就光看沈霏微,好像是沈霏微要给她扎针。
    沈霏微侧身避开阮别愁的目光,她每每被阮别愁那样直勾勾盯着,心里总会烦。
    可她少看一眼又周身不自在,索性将余光暗暗打了过去,悄无声息地憋起一口气。
    医生弯下腰,针口已经抵着阮别愁的手背了。
    云婷忽然笑了,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看那亮着寒芒的针头,说:别担心,这我老朋友了,执照证书齐全,是从上城学成归来的,不会把你妹妹扎坏。
    又是你妹妹。
    沈霏微挽起过长的袖口不说话,一时间无从反驳,毕竟阮别愁年纪那么小,又只喜欢黏着她,怎么不算妹妹。
    针稳稳妥妥地扎进阮别愁的手背,小孩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只一心要把沈霏微盯出花。
    沈霏微睨着阮别愁,到底还是憋不住话,嘀嘀咕咕一般,压着嗓说:十一,你现在该看谁呢。
    阮别愁很上道,立刻将目光移开,看向云婷和那穿得花里花哨的医生,细声细气地说:谢谢。
    云婷修得精致的眉微微抬高,没想到这俩小孩这么快就把她随口取的名字给认了,两个都挺会来事的。
    医生已经收好东西,只手拎起箱子,转身时宽大的裙摆微微一旋。她的手伸到云婷面前,五指勾了勾,说:这次的钱就不用付了,给我根烟。
    云婷好笑地看她,摇头说:我一天就两根,按量发放的,今天的抽完了,给不了你。
    医生眼都瞪直了,压低声音说:十六还能这样管着你?
    抽烟有害健康,你干这行的,不应该比我懂么。云婷毫不客气,手很熟稔地勾住对方挎包的背带,既然药费都不收,那给个见面礼吧,这是我的两个孩子,你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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