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姨再见。”裴仅微笑着向沈阿姨和小孙子告别。
昭昭提了一小袋子礼盒在后面咕囔, “也不解释, 瞎答应。”
裴仅又摞了一个箱子抱在胸前,一边上楼,给李昭扔下句话, “看来他很少来。”
所以邻居才有这样的印象。
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那你也是瞎答应。”
“我没答应。”
“默认就是答应!”
“那你也没否认啊。”他脚步停了下来,回头, “所以你也默认了吗?”
昭昭原地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裴仅已经在和从楼上跑下来的老郑打招呼寒暄了。
又败了又败了!居然又被他占了上风!这可是在她的地盘。
昭昭气呼呼跟上。
……
老家年夜饭吃得早, 吃完要端着瓜子干果热热闹闹围在一起看春晚呢。
因此这一大桌子的年夜饭准备得也早, 虽说只有一家三口, 哦现在是四个人,但年夜饭的规格还是要摆上的。
裴仅放下年礼,就收拾起围裙和老郑一起进了厨房。
昭昭习惯性往卧室溜,没成想被李女士先一步逮住了。
“自己说吧,什么情况。”
李女士那气势往那一摆,昭昭就差当场跪下了,难为老郑每天要对着这么一张脸还整天笑呵呵的,她觉得放在抗战时期按照老郑忍辱负重的能力都可以去当特务头子了。
她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下李女士的眼神,又立马缩了回去,看,她就没这个本事,如果是她,肯定第一天就被捉住枪毙。
她感觉自己现在特像守护解放西里那个被民警逮住的不良少女,面对民警同志严厉的质问,抗拒从严,坦白枪毙。
反正就是没活路。
就说不该投票赞同她妈李女士退休后去小区妇联吧,李女士当年生意场上折腾了半辈子,最后勉强混了个不赔不赚就算好的了,结果退了休还想发挥激情炒股,在李格的带领下三天赔了五万,李格立马注销了她的账户让她别影响她的财运。
再后来李女士就不知道自己从哪找来的门路进了小区妇联,家长里短处理多了看谁都有点问题,每次昭昭回家都要被她从头到脚盘问,让本就不坚固的母女感情更加脆如薄冰。
昭昭老实巴交低着头,“顺路呗。”
“顺哪的路?”李清汎脊背挺着,拿眼盯着她。
“正好来送年礼呗,都住在南延,就一起过来了。”
“你怎么这么多正好。”李清汎声音严厉,面色十分不满,“李昭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搞这些的吗?”
“我搞哪些了!”昭昭也恼火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我知道比起我姐,我不是你的骄傲,但你也没必要这么区别对待吧。女儿没长好就把期望放在未来女婿身上了是么?你现在是谢归的发言人吗?”
她声音不自觉提高,厨房里“铛铛”剁肉的声音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
李清汎两只搭在膝盖上的手拍了下,“少给我转移话题,这事和人家小谢又有什么关系了?不是你自己把人带来的。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是,和谢归没关系。”昭昭咬着嘴唇,感觉眼睛发酸,努力睁大眼睛撑着气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就是因为谢归没有和她回家吗?
她为什么会这么介意。
昭昭嗓子发干嘴唇干裂,指甲掐着沙发皮,她努力摒除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回不了家了,是裴仅送我回来的,你不关心我,还不允许有人关心我吗?”
“我不关心你?”李清汎气笑,手攥起拳头敲了下膝盖,“我不关心你你是怎么长大的,喝西北风吗。行,我不关心你,你倒是做点能让我关心你的事,从小到大就数你不让人省心。”
“你不省心什么了,你管过我什么了?还不都是我爸一直在管我,你——”
“李昭!”老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里冲出来,扯着昭昭的胳膊把人拉走了。
昭昭气得肩膀起伏,裴仅站在案板前在切空心菜,他擦了擦手,递给昭昭一张纸巾。
“你妈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知道?”老郑压着声音说,“一会儿去给她道个歉,别小孩子脾气。”
“凭什么是我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昭昭红着眼反对。
“就凭她是你妈!”老郑说。
昭昭死咬着嘴唇和老郑大眼瞪小眼,半晌后说:“你们两个人如果只在意彼此,就没必要生孩子。如果我像我姐那么优秀还能有别人在意我,但我不是,你们生之前没考虑到这种可能吗?”
“天天怪这怪那的,所有人就都得围着你转才行?”隔着薄薄的玻璃门,李清汎的声音从客厅传过来。
老郑还想和昭昭说什么,听到李清汎的声音立刻用围裙擦了擦手往门口走,“你先在这冷静冷静,我去哄哄你妈。都少说两句,大过年的……”
老郑离开,裴仅将切好的空心菜放进镂空的菜篮里,水龙头打开,死一样压抑又寂静的厨房被哗啦啦的水声淹没。
“鸡肉吃红烧的还是白灼。”他从微波炉里拿出解冻好的鸡肉块说。
“我什么时候让所有人围着我转了,”她死死攥着拳头,一直引而不发的眼泪却在这时候啪嗒流了下来,“我就想要一点平等的爱不行吗?就因为我什么都不够优秀就不配被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