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拜礼送别:“外面落了雪,路滑难行,殿下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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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将庭院照得通亮,行宫别苑,桃夭不见洛久瑶多时,早已焦急地侯在院门处。
见洛久瑶平安无事的回来,桃夭隔着老远上前迎。
“殿下,您外出散心不愿奴婢跟着,却未免穿的太单薄了。”
冷不防瞧见洛久瑶颈侧的伤口,桃夭的神色更添一分急切,压下声音,“殿下,您……是谁这样大胆?胆敢挟持您?”
洛久瑶抬手遮掩,又觉欲盖拟彰,于是作罢,问她:“很明显吗?”
很明显是被人挟持落下的痕迹吗?
桃夭却以为她指的是伤口,连连点头,将人往屋子里带:“打眼一瞧便能瞧见,您的领口都浸了血,需得快些清理,免得日后留疤。”
洛久瑶几步被她按坐矮榻前,借着妆镜瞧见颈侧凝了血的伤口。
她抬指,擦过干涸的血痕。
从前她听闻过钩月之名,知那柄短刀是西境所铸,是秦世子的随身宝刀,今日亲自领教过,才知其原来这样锋利。
行宫的东西不比皇宫一应俱全,桃夭细瞧过她颈侧,感叹还好伤口没有太深,转去侧殿翻找伤药。
屋内只留洛久瑶一人,她将沈林交给她的药拿出来。
她见过这瓶药。
是前世,彼时她和沈林已相识许久,邻国使臣的来朝宴上有刺客混入,她为护怀有身孕的太子妃被刺客所伤,回宫后,沈林曾送上这瓶伤药。
伤药是北地特有的鸾藤所制,对伤口愈合有奇效,十分珍贵。
而今他们才相识,他却将这药给了她。
伤口不深,用来浪费了些。
洛久瑶捻着冰凉的瓷瓶,望向合拢的花窗,似能望见被关在窗外的寒色。
出现在祭殿的少年是常伴沈林身侧的护卫之一,名为沈无虞。
少年还有一兄长,名为沈无忧。
二人都是沈家兄长沈停云自北地边境捡回的小孩。
水寒风刀,白骨蓬蒿,边境条件艰难,养两个尚不知事的孩童实在麻烦,沈停云回京述职时将二人带回京城,领到年岁相近的沈林身边。
二人幼年时与沈林一同习武,年岁渐长后跟在沈林身边护其安危。
沈无虞向来稳重,今日却有明显的慌乱神色,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前世沈林深夜走动在行宫是因与北地往来的军情。
沈家父兄常年征战北地,路途遥远,走商路寄回家书往往要等上月余。
军情传递走的是官家驿站,日行百里,大多要率先呈递给洛淮,随信附上的家书只好言及家事。
沈家势大,留在京中的人口却只有沈林,沈家夫人,与沈林年仅五岁的幼弟。无数双眼睛盯着瞧着,沈林又非武职,故而同北地传情报信件只能动用沈家的暗线。
洛久瑶心中涌上一个不算好的念头。
沈无虞那样焦急,或许事关沈家的暗线。
燕京人杂纷乱耳目众多,若暗桩折损重新筹谋则需要不少时日,而最糟糕的,无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年关将至,正是洛淮将要对下论功行赏的时候,若真如此,沈林近来不便向北地传去京中动向,无疑会令沈家军感到不安。
沈林一向缜密,若真如此,能挖起沈家暗桩的人,会是什么人?
正思虑着,桃夭推门而入。
“桃夭,叫青棠来帮我涂药吧。”
洛久瑶接过置药的托盘,交待道,“我需你去帮我查一查,今日被杖毙的工匠能否对得上他们入行宫时聘单上的名字……以及那位杖责宫人后请辞的掌事,家乡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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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殿后身的偏房中,沈林才挨上木椅,一道身影从半开的窗子钻进来。
少年名为沈无忧,生得与沈无虞有几分相似。
沈无忧站定,一甩发尾,雪粒顷刻落了满地。
他声音清越,道:“公子,九殿下已平安回去了。”
一旁的沈无虞先接过话茬:“沈无忧,也不是没有门,你怎么到哪儿都钻窗子?”
沈林没吭声,视线停在手中那张皱得几乎辨不清字迹的薄纸上。
沈家放在行宫的人,被塞到了今日遭杖杀的工匠中。
那人被带走前匆匆留下半封书信,道是北境连沧关一战,沈停云率军破袭得胜,俘获之人供出一燕京朝臣或与北契暗中勾连,只是尚不知其名姓。
勾连北契之人的线索与大军归期都未来得及写下,文字到此断了,信纸叠成方块,包在用来垫桌角的木楔上。
沈林轻叹一口气。
连沧关得胜是喜事,明岁春时,沈停云回京后定会论功受赏,只是近年各皇子暗中发展势力,引得洛淮疑心深重,连带着对手握军权的沈家也多了忌惮。
与外贼勾连之人未知名姓,沈停云若命人着手调查必会与京中势力有所牵扯,引起洛淮的猜忌。
他该告诉兄长,如今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偏偏这时,用以传信的暗桩被拔除了。
沈林攥紧指节。
见沈林不吭声,沈无忧再唤一声:“公子?”
“公子想着正事呢,哪儿心思听什么殿下?”
沈无虞再次接话,“公子,此地的人被除,我们是否该去城南找钱掌柜,传信向大公子说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