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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虽小,但因着人少倒显得空旷幽静,墙边草木葳蕤,玉兰花零零星星落在地上,花瓣洁白无垢,让人忍不住想要拾起。
    然李青芝此刻是没有心思了,她作为一个丫鬟,居然比东家起得都晚。
    昨夜那个叫惊蛰的少年正在马厩刷马,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看起来颇为快活。
    “惊蛰小哥,大人呢?”
    洗漱都没来得及,李青芝便小跑到了马厩旁,面色羞赧。
    惊蛰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瞧,又是一番惊艳。
    夜里不比白日,惊蛰虽能辨清那小娘子是个貌美的,但终是不如白日看得敞亮。
    白如雪细如瓷的肌肤,樱唇桃腮,还有那样一双盈若秋水的剔透眼眸。
    怪不得,怪不得啊!
    他此刻无比能理解郎君,换做是他,遇上这样一位可怜兮兮的小娘子,他也会忍不住领回来的。
    傻盯着看了好几息,惊蛰瞧见小娘子面上的神色,忙回道:“大人当差去了,一大早便走了。”
    闻言,李青芝脸色颓败了起来。
    “都怪我贪睡,才会误了时间,真是对不住……”
    当丫鬟的第一天便睡过了头,没能伺候得了主子,这要是放在魏王府,定是要罚的。
    李青芝哭丧着脸,致歉致得很是诚心。
    虽说美人怎样都很美,然惊蛰还是见不得美人丧着脸的模样,忙安慰道:“无碍无碍,郎君没有责怪你,走前还是一副笑脸,你莫要担心。”
    一听惊蛰说东家是带着笑离开的,李青芝心中安稳了不少。
    没生气就好,若是第一日便惹了东家生气,她真是无颜以对了。
    明日,明日一定要早起侍候东家才是。
    今日也要多少做些什么才是,打定了主意,李青芝心里的愧疚少了许多。
    惊蛰一边刷马,一边看着小娘子一会喜一会忧的脸,忍不住搭话道:“日后不必唤我惊蛰小哥,便如郎君一般唤我惊蛰便可,我也唤你青芝如何?”
    李青芝被惊蛰这番话吸引去了目光,她也第一次看清了这个叫惊蛰的少年的相貌。
    肤色微黑,但应该不是晒得,应当是天生如此。
    浓眉大眼,笑起来隐约露出一口大白牙,两颊还有酒窝,看着十分有精神气。
    这是个瞧着便讨喜的少年,约莫比她大上一些。
    面对旁人的善意,李青芝自然不会拒绝,忙含笑着应了。
    惊蛰很是高兴,当即喊了她一声。
    李青芝很难解释这种奇妙的感觉,从小到大,父母与兄弟姊妹皆唤她乳名,奴仆丫鬟则是称她郡主,其余长辈几乎也很少唤她名姓,如今被惊蛰这样一位少年冷不丁唤了大名,倒有几分熟悉又陌生的奇妙感觉。
    她乐滋滋地应了一声,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心中不急了,李青芝到水缸里打了一盆凉水,凑合着洗漱起来。
    她十分庆幸如今是夏日,洗漱什么的不用专门去烧热水,将就着凉水也没什么,甚至那股沁凉感还能去些焦躁火气。
    没有洁齿的刷牙子,李青芝便简单漱了口,净了面。
    期间,李青芝向惊蛰打听了东家的行程。
    “惊蛰,大人什么时候会回来?”
    毕竟是做丫鬟的,怎么能对东家的行踪不管不问。
    惊蛰正卖力地刷着马,加上李青芝的声音又不够大,惊蛰一时没听清,再度问了一遍。
    李青芝无奈,费劲巴拉地扬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惊蛰看了看天色,笑答道:“郎君晌午几乎从不回来,估计得酉正才能回来。”
    李青芝哦了一声,但很快又想起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那我们的午食……”
    嘴比脑子还快,甚至没等到惊蛰还在马厩刷马,李青芝一不留神就吐了出来。
    厨房里她事先看过了,里面甚至连完整的一套碗筷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吃的,她身上没有一个子儿,东家不在,她又该怎么办?
    她不想再饿肚子了。
    忧心忡忡地将这话吐出后李青芝也有些不好意思,怯生生地,引得惊蛰一阵好笑。
    少年人姿态豪爽道:“这有什么,既成了郎君的人,那就是一家人,待会我带你出去用午食!”
    李青芝心中立即就不慌了,再度眉开眼笑起来。
    “多谢……”
    虽然心里头觉得那句“郎君的人”有些怪怪的,但放在此刻都不重要了。
    看着少女明媚的笑颜,惊蛰刷马都多了几分力气。
    洗漱完后,李青芝突感无所事事。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被雇来做丫鬟,如果光吃闲饭不干活,主家不得立即撵了她去?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思,李青芝瞥见了庭院角落的扫帚,学着家中的丫鬟有模有样地在院子里扫了起来……
    东家的小院后有有一棵很高大的树,枝头越过了屋顶,直插云霄,枝繁叶茂,开着紫色的花,像是大号的紫丁香……
    不过也许是过了最好的花期,大片大片的紫色花朵开始凋零,尽数砸到了这所小院里,将零星的玉兰花瓣都差点掩了去。
    李青芝将其中的玉兰花瓣都捡了起来,甚至还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将其全部都晾在了东厢房的窗台上。
    惊蛰刷马的空隙,偶然回头瞧了一眼,看见人在默默扫着院子,本想说一句不用,但见人神色认真,想着是应当做些事,便没有阻挠。
    然待他再回头,就看见人往水井那边去了,瞧着是要用木桶打水。
    “哎哎哎,这个活重,很费体力,你还是别干了,待会我来便是。”
    惊蛰毕竟是个男子,他还在,哪有让小娘子干这活的道理,忙出声拦着。
    “无碍,反正我也正闲着,让我试试吧。”
    慢吞吞地扫完院子,李青芝想打些水洗洗手,转眼就看见水缸里的水只剩下底部薄薄的一层,便动了勤快的小心思。
    那个打水的辘轳看起来也很是有趣,李青芝心中有些好奇,想去玩玩。
    曾经随着家人出游,也曾见过乡间老农用这东西打水,她像模像样地学着。
    惊蛰正刷着马,腾不出手来去拦,便随着她去了,想着她吃到苦头自己就放弃了。
    想罢,惊蛰继续刷马,嘴中哼着小曲。
    正如惊蛰说得那样,李青芝打了两桶水便开始累了。
    水桶看着小小,但装了水后委实有些重,虽然水井距离水缸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但李青芝还是淅淅沥沥洒了一路,甚至还把仅有的一件衣衫弄湿了。
    但看着只填了小半缸的水,李青芝x还是咬着牙继续了。
    由于疲惫,她脚步踉跄得厉害,走动间木桶里的水止不住往外溢着,衣裙继续被染湿。
    范凌踏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你在做什么?”
    范凌的声音本是那种轻快飞扬的语调,但此刻传到李青芝耳中,无疑带着几分沉重,李青芝猝不及防间被吓了一跳。
    哐当一声,木桶被放在了地上,又溅出些许水。
    惊蛰哼着的小曲也被打断了,两人皆是往门口看去。
    依旧是一身淡青色的官袍,眉眼依旧俊美如斯,只不过此番回来却带了几分冷峻。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外头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李青芝心想。
    “郎君怎的回来了?”
    惊蛰有些诧异,停下了动作错愕道。
    要知道,他和郎君待在扶风县的三个多月,郎君晌午极少回来,饭食也是自己在外自行解决,除非县衙闲得发慌,午后没了事要忙郎君才会回来。
    今儿竟破天荒地回来了!
    范凌没搭理惊蛰,甚至还隐约瞪了一眼,让惊蛰一头雾水。
    他又哪里惹着郎君了?
    范凌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一声不吭地走到了还摸着木桶的李青芝跟前,喜怒难辨,眸色也有些复杂。
    他将李青芝从头到脚扫了一眼,面上明显是不虞。
    李青芝对上东家的神色,心中既羞又窘,不知该作何解释。
    羞是因为东家毫不避讳的眼神,直勾勾的,这是在魏地当了十几年郡主的李青芝从未遇到过的。
    而窘则更容易说了,全因自己的生疏。
    这是她头一次给人干活,难免手生,虽然她也不想,然看东家这个反应,定是让东家不满了。
    李青芝心里有些忐忑,怕东家一个不高兴又反悔了,那她又要颠沛流离了。
    “大人我……”
    刚想出声为自己解释争取一番,就被东家打断了。
    “是惊蛰让你干的?”
    范凌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锐利,但这股锐利明显不是朝着她。
    李青芝愣了一下,刚想替惊蛰解释一下,言明是自己要做的,然刚欲张口,就被那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给吓了回去……
    “郎君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冤枉啊~”
    “青芝你说句话啊!”
    马也不刷了,惊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朝着正眉眼沉沉的范凌喊道。
    不同于李青芝,范凌显然是常见这阵仗,丝毫不为所动,仍直勾勾看着眼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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