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晋乐安沉声问道,天知道他赶来路上有多心急,当看到摇摇欲坠的薛长鸣举剑奋力抵挡的样子,他仿佛体验了一把死亡。
薛长鸣摇了摇头,知对方问的是昨夜那群黑衣人,“行驶途中,他们突然冲出来,没有任何预兆就开始杀人,我一时不备,这才…咳咳咳…不过他们杀了所有人,却独独对我不下杀手,不然我也活不到你来,他们不断的消耗着我的体力,似乎…”薛长鸣皱眉想了想…“似乎在等什么…”
晋乐安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他预判的没错,皇帝就是想借着这次引出什么人,毕竟这个婚姻,在外人看来,可能是薛家想借赵家向上爬的媒介,当年晋家跟太子交好,薛家又跟晋家交好,不管薛家跟太子有没有关系,都会被人划分到太子一派。有人想打压薛家自然就有人营救,想必那些人就是皇帝派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太子余党…
“对不起…”晋乐安抱着怀中的人,低声道歉。因为晋家的缘故,让薛家乃至让薛长鸣处在洪流中心,他深感愧疚…
“不是你的错,与其道歉,不如好好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薛长鸣抬头看着晋乐安,眼睛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芒,
“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这场婚事办不成,直到昨天晚上,我都在想…”
薛长鸣顿了顿,用鼻尖在蹭了蹭晋乐安的侧脸,笑道,“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可以不用成亲,看着那群黑衣人,我有些累了,我想就此结束,我想在奈何桥等你,待你百年之后,我们再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我一定会牢牢将你拽在手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像这一世这般窝囊。”
晋乐安呼吸一簇,转头看着薛长鸣,心中百感交集,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害怕,他没想到薛长鸣会这么想,若昨晚上真的…真的…他不敢想…
薛长鸣看着他的眼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后来又反悔了,我还有爹爹,娘亲,还有这么好的你,暂时,还不想死,别担心,我还想陪你走完这段路,在没娶到你之前,我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晋乐安直起身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到,
“你疯了?你竟然敢动这样的念头,薛长鸣你给我好好听着,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你有你的路要走,你不为任何人,你是为自己而活,你听明白了吗,算我求你,别这么想,好不好。”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你本应该娶妻生子仕途高升,是我拉你下来的,你本不应承受这些。后面这句话晋乐安没有说,他死死盯着薛长鸣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个情绪。
看着对方的眼睛,薛长鸣轻轻点了一下头,“乐安,我有些累了…”
”好,长鸣,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都不许这么想,你先歇会儿,我陪着你。”晋乐安松了一口气,将薛长鸣放下来,让他平躺在床上,自己起身捏了个灵蝶放出窗外。
皇城内,御书房,皇帝看着手中迷信,勾了勾嘴角,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毕之端着一碗药粥进来,见状,轻声问道,“怎么了?”
皇帝一把搂过毕之的腰,让他在自己腿上坐下来,伸手在他的腰侧反复摩擦着,“我派去的人全死了,但是他们的人还是没出来,有意思吧?”
毕之一愣,“那薛长鸣…”
“晋乐安救了,看来他没有回齐云山,不然赶不过来,不过救了薛长鸣后我就查不到他的行踪了,真有意思…”皇帝摸着毕之的腰,摸着摸着就开始向下探去,隔着布料揉捏着。
看着对方因自己红了脸,皇帝显得更加兴奋了,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确实没我想的那么笨…”皇上勾起唇角,棋逢对手才更有意思。
一个翻身,皇帝将毕之压在塌上,俯身下去…
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五十一章 你可知,你心中所想全都写在了脸上
到了晚上,薛长鸣才渐渐转醒,转头看着晋乐安站在窗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薛长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那朝思暮想的人,他想,若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晋乐安抬手接住了窗外飞来的灵蝶,指尖一捏,灵蝶像流沙一样向四处散去,消失在他的指尖。
晋乐安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指尖轻扣着窗沿,沉默不语。
皇帝是为了引出太子余党才派人刺杀薛长鸣,那么狼疾斩应该不在他手里,要杀薛长鸣不过一道圣旨的事,不至于费尽心思去求一个远在西域的青教。
况且,未下杀手就意味着薛长鸣还不能死,至少在太子余党没有清理干净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可狼疾斩到底被谁偷了呢?又是对付谁?若皇帝跟青教没有关系,那么当年是谁下的毒?当真是三皇子?还有陆岩,为什么跑到尧县就消失了?还有太子在外的私生子,又在哪里?还有当年到底是谁给他下的离蛊?又有什么目的?
晋乐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看似有了眉目,实则还是模糊不清…
转头发现薛长鸣一直盯着自己,晋乐安呼吸一簇,赶紧调整好情绪走过去,
“饿了吗?”晋乐安抬手摸了摸薛长鸣的额头。
“嗯。”薛长鸣点了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晋乐安,似乎想将他刻在眼里。
晋乐安起身去了房外,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走进来。拿过软枕垫在薛长鸣后背让他靠在床头后,端起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薛长鸣嘴边。
薛长鸣抿了一口,这熟悉的味道,看着晋乐安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你做的。”
“嗯。”晋乐安点了点头,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我给薛伯父回了信,大致说了一下你遇刺的事情,不想他担心,说你已经无碍,不过行程得晚几天了,还有…”晋乐安舀粥的勺子顿了顿,垂下头接着道,“那婚书,我仿着薛伯父的笔迹,将时间调整了一下,聘礼我放在客栈仓库了,七日后我们再出发。”
薛长鸣满含着笑意的眼睛渐渐暗下去,低头苦涩的嗯了一声,喝了一口递到嘴边的粥。晋乐安做事向来周全,就连这事,他也代劳了…
晋乐安皱着眉看着薛长鸣,他感觉,薛长鸣不一样了,似乎沉稳了些,没了当年的活泼,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那双眼睛,没有星星了…
三日后,宋清泽终于可以下床了,云逸带着他来了晋乐安这边。
这天,薛长鸣躺在床上拿着手帕擦着剑,晋乐安坐在一边看着书。
“扣,扣,扣”房门被敲响。
晋乐安起身去开门,见门外站着云逸,他转头看了薛长鸣一眼,出门将他引到隔壁。
薛长鸣看着禁闭的房门,失落的低下头,晋乐安从来不让他插手这些事,也不会让他知道的太多,他们之间,好像除了十年的相伴,什么也没有,在晋乐安焦头烂额查着太子之事的时候,他还在每天乐呵呵的吵着要吃桂花糕…
薛长鸣放下剑躺了下来,苦笑一声,如今连自己的婚书都要晋乐安来写,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晋乐安端着一盘桂花糕推门进来,见薛长鸣一直盯着床顶发呆,
“长鸣。”晋乐安唤了一声,走过来。
薛长鸣闻声转过头,坐起来看着晋乐安手中的桂花糕若有所思。
晋乐安端过一个凳子在床边坐下,捏起一块桂花糕正准备递过去,看着薛长鸣盯着桂花糕一脸神游的样子,他顿了顿,又将桂花糕放了下来…
“长鸣。”晋乐安摸着薛长鸣的侧脸,让他抬起头。
“嗯。”薛长鸣看着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可知,你心中所想全都写在了脸上…”晋乐安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眼角,接着道,“这双眼睛,从来都骗不了人…”
薛长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并不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看着他那疑惑的样子,晋乐安叹了一声,“你太干净了,我从来不让你插手我的事,是不想将你卷进来,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
薛长鸣垂下眼,轻轻点点应了一声,所谓干净,无非就是笨罢了,没有云逸飞檐走壁的轻功,也没有宋清泽利落干脆的武艺,更没有晋乐安料事如神的聪慧,确实不能知道太多,只是有时候糊里糊涂的就成了累赘,有些难过而已。
一看一脸失落的薛长鸣,就知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晋乐安轻声道:“你可知,我们的事是怎么传出去的吗?苍苔苑外设了阵法,一般人可进去不,回家后我们也一直谨慎着从未露出过什么马脚…”
薛长鸣看着晋乐安摇了摇头,事情太过突然,晋乐安一走,他一直浑浑噩噩哪有精力去思考这些。
“坊间散播谣言的人已经找到了,说是有人给他钱让他这么说的,从苍苔苑回来,我们从未出过薛府,自然不会有外人知道,那么你觉得,是谁让他这么说的?”
薛长鸣想到了唯一太过薛府的外人,忽然瞪大眼,“皇帝?”
晋乐安赞赏的点了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他嘴边,接着问道,“聪明,我也是出了薛府后才发现不对的,刚刚云逸来就是为了说这事。那么你觉得,皇帝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的?”
“我…我吗?”回想着刚刚晋乐安口中的“干净”二字,薛长鸣没了底气,若真是这样,岂不是自己害晋乐安离开薛家?
晋乐安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不全是,但他确实是那时候看出我们的关系的,至于他为什么要散播出去,我猜想,他应该是怕我扰乱了他什么计划…”
计划?薛长鸣低头想了想,“那,那夜你来救我…”
“是的,他就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才将我支开,他的目的是我,散播谣言只不过是他将我赶走的一种方式,就算他什么也没发现,他也会用其他方式让我离开,只有这样,你才会乖乖做那个任他操控的棋子…”
“可为什么…”薛长鸣没问出口,自己已经应了这门亲事,皇帝还想怎么样?晋乐安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怎么对他…
“他觉得我得知你的婚事后,一定会做什么,没错,那天晚上,看着你那般伤心的模样,我确实想了很多,我想怎样才能阻止你们成亲,甚至,动过杀赵灵韵的念头。皇帝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发生,才设法将我赶走…”
“若怕你扰乱他的计划,他为什么不杀你,明明杀了你更省事,身为皇帝,想杀一个人也不过一封圣旨的事,他为什么这么弯弯绕绕,乐安,我不理解…”
晋乐安勾起嘴角轻篾一笑,“想杀我,他还没那个本事…”
晋乐安摸了摸薛长鸣的头,轻声问道,“那你觉得,他杀不了我,我又屡次坏他事,他会怎么对付我?”
“用…我?”薛长鸣眼神暗了下来,低头苦笑,是的,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他喜欢晋乐安,晋乐安也喜欢他,控制住他就等于控制住了晋乐安,他知道自己一直很没用,却没想到自己有天会变成晋乐安与皇帝较劲儿的砝码,还稀里糊涂的变成了晋乐安的绊脚石。
晋乐安站起来将薛长鸣抱在怀里,让他的头抵在自己胸口,晋乐安摸着薛长鸣的头轻声道,”具体会怎么做,我暂未想到,长鸣,对不起,我还是太弱了,很多事情我控制不了…”
不过你放心,只要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晋乐安低头看着怀里的薛长鸣,心里暗暗发誓。
薛长鸣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一言不发。
第五十二章 提亲
四日后,众人重新出发前往京城,晋乐安重新雇了佣人,宋清泽伤还没好,云逸本来想让他留着客栈等他们回来,可宋清泽不听,执意要跟来,云逸无奈只好给他买了一辆马车,自己也弃马给他当起了马夫…
次日,众人终于来到了京城,街道人来人往,声声鼎沸,店小二从店门出来嬉笑着拉客,街道上也有吆喝着卖菜的卖糕点的,有几个小孩在路边追逐打闹。
“哄!”的一声,一个小哥嘴里含着一口不知什么物体,对着火球喷了一口,顿时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围观的群众纷纷喝彩,有人拿出铜钱往铁盘里丢去…
看着比尧县不知道热闹多少倍的京城,薛长鸣却觉得遍体生寒,对他来说,这里比齐云山上的冬天还要冷上数倍,
从进入这道城门开始,他就已经不单单是薛家公子、齐云山文振座下弟子,他将成为赵家女婿,赵灵韵的夫君,还有,不知何时又会被皇帝拿出来的quot;quot;棋子quot;quot;…
众人进了一家客栈重新整理了一番,这才带着聘礼前往赵府。
…
赵灵韵早早便被母亲叫起来,说今日便可见着那位与自己早有婚约的薛公子。
她拿起眉笔在自己眉尾细细勾勒着,丫鬟小青在旁边给她挽着发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比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小姐,你说这薛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万一嫁过去后,他待你不好,我一定会跟老爷告状的,哼,不过听他们说,薛公子自小就去了齐云山,相传齐云山下来的人个个都英俊非凡,想来他应该丑不到哪里去…”
赵灵韵画眉的手一顿,眉眼上挑看了一眼镜中的小青,笑道,“你当齐云山有什么养颜秘法不成?去了就能换个模样下来?”
也是前些日子母亲才告诉她自己还有这么一桩婚事,起初是不愿的,但得知这事是先帝钦赐,便也没多说什么,是骡子是马,先见一面再说,若薛公子不喜欢她,倒也乐得轻松,一个虚名罢了,大不了日后各干各的,与一个不喜欢的人纠缠不清,着实累人…
赵灵韵从后堂出来,抬眼便见着大堂内将婚书递给自己父亲的薛长鸣,愣住了…
堂内摆满了系着红带的箱子,有四位公子站立其中,个个身形挺拔,却只有薛长鸣更为显眼…
薛长鸣身穿一身暗红衣袍,袖口行云流水用金丝绣有玉竹图案,腰间配着一把黑色的长剑,有一支金色的簪子一丝不苟的将一头青丝固定在了头顶,发尾了下来,在他的动作中轻微摇晃着,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阳刚之气,浓眉俊眼看起来很是精神…
阳光从门外溜进来,似也想窥探那几分美色,看着那逆光中站着的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大几分的身影,赵灵韵感觉脸庞有些发热…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反正赵灵韵信了,从她见到薛长鸣的第一眼起,她的眼睛就不自主的跟着他,看着那挺拔的身影,好像有一匹调皮的小鹿,正疯狂的撞击着她的心房…
“灵韵来啦,来,这位就是薛公子。”赵父一脸和蔼的将自己女儿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