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无声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夏之夏的肩并不宽,就算在体育课上经常拿第一,但是这个人留在青禾心目中永远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
就像现在,青禾觉得夏之夏瘦了很多。
青禾将头抵在夏之夏的肩膀上,捂住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得很大声:“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还有很抱歉错过了你十八岁的生日。”
“……我不值得你喜欢。”青禾绝望地说着。
是啊,她这样的人,又怎么配拥有这么真诚热烈的爱意,又怎么配拥有这么优秀耀眼的人喜欢。
就像方娟华说的那样:“你的畜生爹是一个烂人,你也是一个烂人,怎么教都教不好,简直无药可救!”
哪怕捧回无数座奖杯,也依旧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只因为骨子里流淌着杀人凶手的血,所以一生都只能背负着恶毒的诅咒活下去。
而听了青禾的话后,夏之夏觉得心像撕裂一样的疼。
眼前的人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人。
喜欢了很久的人是怎样的人呢?
是曾经坐在钢琴前意气风发,哪怕“跌落神坛”以后也还在好好生活的人;是会在暴雨过后的天气里对着花坛上的蜗牛发呆,也会在有星星的夜晚一个人在屋顶看星星的人;是身姿单薄的人;是在十八年的生命里过早地拥有了相比同龄人而言,并不单薄的人生的人;是既能勇敢坚持,也能决然放弃的人。
所有人都爱月亮独自高悬夜空时,洒下的满地清辉。而她却独爱乌云蔽月时,月亮露出那一小方的俏皮与清冷。
那是真实的人、鲜活的人,是心无法自控地想要喜欢的人。而现在,她的任性伤害了喜欢的人。
向来说话声音温软的人,一开口的嗓子都暗哑了:“没关系呀,真的,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刚刚就是眼睛进沙子了,你不用想很多。”
好烂的借口!
青禾抬起头,见到夏之夏的眼里藏着的泪。
她见过笑意明媚的夏之夏,见过舞台上自信张扬的夏之夏,见过小恶作剧得逞后露出俏皮笑容的夏之夏,唯独没有泫然欲泣的夏之夏。
青禾想要安慰夏之夏,说点什么吧!就说点什么都可以,不要哭,一定不要哭。求求你了。
于是青禾咬了咬唇道:“你知道吗?那场重要的比赛其实我是故意搞砸的。”
见夏之夏把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情况有所好转,青禾又缓缓道:“因为我厌倦了掌声与鲜花,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机器人,每天的生活除了钢琴还是钢琴。我不知道同龄的人她们都喜欢什么、讨论的话题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考卷上的abcd有什么区别。”
“对了,方娟华自小培养我,教我读书识字,练琴规矩。却又在我即将获得她眼中所谓世俗定义的成功时,冷冰冰地对我说“没有人想要看到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的小孩成为钢琴家,站在国际舞台上接受众人的喝采”,我当然知道她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
“可是我好累啊,抬起的指尖好累,每一次的呼吸都好累。”
本以为眼前的人终于不会哭了,没想到一滴滴滚烫的眼泪打湿在了青禾的手背上。
看来有些事注定是要适得其反的。
14.初雪海浪
“为什么要哭呢?傻子!”青禾擦去夏之夏的泪水,看着这个人哭红眼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没来由的难过。
夏之夏却匆匆起身离开了,青禾望着这个人离开的背影,垂下眼睫,窗外的雪并没有停下。
后来她们去了山上,依旧是赵姨接的她们。尽管雪不算大,山上的天气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冷。壁炉里的柴火哔啵作响,林怀易女士坐在摇椅里,膝盖上盖着一张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小毯子,白菜正窝在她的怀里睡觉。
“青禾,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奶奶这里玩了?白菜都快认不得你了。”
“奶奶,最近我们学习很忙的。”夏之夏率先替青禾回答了。
青禾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端上来的时候厨房里的人说是早晨刚挤的奶煮的。白色的热气像一条线,很快又消散在空气里。
“奶奶最近身体还好吗?青禾询问老人。
“好,就是久不见你们来看我,秋天收的那些蔬果都放坏了。”林怀易女士笑了笑,摸了摸白菜的小脑袋。
“喵呜,喵呜。”白菜冲着青禾喵喵地叫着。
“白菜,你还记得我吗?”青禾满怀期翼地看着白菜,张开双手。
但小动物大抵是没什么记忆的,白菜只是“喵呜”了几声,舔了舔爪子,又懒懒地窝在了林怀易女士的怀里。
青禾肉眼可见的失落下去,奶奶安慰道:“白菜比你们想的还要认生一点,你们多待一会儿,多陪陪我们,她就又认得你们了。”
“好的,奶奶。”
窗外的雪好像又大了一点,说是陪奶奶和白菜多待一会儿,但其实青禾和夏之夏也没有在屋里待多久。去年冬天的时候,青禾也只有除夕节那天夜里上山拜访过,那天没有下雪。因此青禾从看到过下雪的庄园是什么景色,所以夏之夏便带着青禾出去转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