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打开吧。”纪听小心谨慎地戳了他一下,“漾漾你睡着了?”
宋漾怒目圆睁,顺手给了纪听一拳:“你没事做是吧?再犯贱信不信我把你和你妹一起从车上扔下去!”
纪善不明所以地回头,朝纪听摇了摇脑袋,示意他别惹嫂子生气。
纪听这才静下来,宋漾得以睡个了安稳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目的地了,此地是个奢华的中式庭院,远远可以看到亭台楼阁,流水潺潺,好一个富人的消遣地。
门口有保姆过来迎接,宋漾左右瞧了瞧,没来过这种地方,很好奇,同时又意识到这还仅仅是人家的别院,奢靡程度可见一斑。
“我和少爷果然是云泥之别。”宋漾随口便说,“这般富贵令人咋舌。”
纪听见他目光却黯淡了许多,怕他多想,连忙说:“胡说什么,我家里怎么样和我无关,我已经独立出来了,你不是知道吗?”
宋漾瘪嘴:“是独立,又不是断绝关系。”
纪善下了车便过来拉住宋漾:“宋漾哥,我带你进去吧。”
“我一个外人就不进去了,今天是来当说客的,要我帮忙再出来叫我。”
他说完就绕到汽车背后躲着,呈自闭形态,谁劝也不理,纪听说要在外边陪他,宋漾将他骂走了。
等他们进院子之后,他一个人蹲在马路边上,手指掐着野草玩。
“唉。”他长叹了一声,头很晕,不知怎么的还有些喘不上来气。
说到底他不敢去见纪听爸妈,一是没准备好,二是在他看到大庭院的那刻,他才具像化地意识到自己和纪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按照纪听家里传统理念,他爸妈怎么可能接受同性恋,幸好守住了防线没答应和纪听在一起,否则嫁入豪门受伤的只有我自己。
“早知道不来了……”宋漾拔着地上的草,心里难受,“想妈妈了。”
他掏出手机,对着别院大门拍了张照,发给了许老阿姨。
【song:路过看到有钱人家的大别墅,以后我赚钱了也让你住这种。】
妈妈很快回复了:
【妈:好喔,好漂亮,住着肯定很舒服,妈妈就指望着漾漾了】
【妈:我现在在芭提雅,晚上给你发照片】
【song:玩得开心】
他收起了手机,连忙扇了自己两巴掌:“干什么干什么,老子不能妄自菲薄。”
他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纪听就算有一千亿,还不是那副损色儿?跟我宋漾这种淡泊名利、高风亮节的大好男儿比不了一点!”
话音未落,宋漾余光却瞥见身侧一道人影,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穿深蓝色旗袍、白色披肩的端庄女人,和她一起的还有纪听。
女人和他四目相对,朝他淡淡一笑。
纪听也弯了弯眼,语气轻快地介绍道:“妈,他就是宋漾。”
宋漾:?!
宋漾脸都吓白了,怔愣着后退两步。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癫语被人家老娘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难堪,恨不得变成火箭飙到天上去。
“淡泊名利,高风亮节?”纪母淡淡一笑,“那我必须得认识认识你。”
宋漾感觉脊背发凉,尴尬得抓耳挠腮:“啊哈哈……我说哪来的大美人,原来是伯母,你不说我还以为是纪听姐姐,您保养得太好了,哈哈。”
“谢谢,听说你救了小善,怎么能把救命恩人冷落在外边,快进来吧。”
“好好好。”宋漾换了副面孔,当即点头哈腰,跟着她往院子里走,“伯母好,我叫宋漾。”
纪母脸色因为生病略显苍白,却掩盖不住眉眼间的明艳,她看了一眼宋漾,问道:“你是纪听的大学同学?”
宋漾为了挽回形象立即拍马屁:“我是他学弟,还是他在学生会的走狗,我们纪会长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在学校乃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校园内每每流出关于他的传世佳话,说他长得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有多少人想进学生会成为他的牛马,可他偏偏在人群中相中了我,秉持生是纪听的人死是纪听的鬼的价值观,我愿意一辈子听他差遣调度以报答知遇之恩呐!”
他跟火炮似的一顿输出完,纪母被逗乐了:“你很活泼,纪听和纪善跟你相比,就像块木头。”
“不不,我也是木头,木头还分三六九等,少爷和小姐是金丝楠木,老奴是雕不出花的朽木。”
纪母无奈摇摇头:“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宋漾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老子会耍嘴皮子,不然今天万一惹到了纪夫人,保不齐要进纪家的暗杀名单。
他正庆幸,忽然听到纪听一声低笑,循声望去,见纪听轻掩唇角,眉眼溢满了灿烂。
“损色儿。”宋漾咬咬牙,在心里暗骂。
要不是迫不得已,我才不说这种天打雷劈的违心话呢。
进屋之后,宋漾见到了纪父,相比纪母他更有距离感,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都带着威严,和以前的纪听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宋漾扭捏坐在华丽的餐桌旁,看大家都跟上了发条一样,按部就班地自顾自吃东西,他浑身不自在,不能说话,憋着难受,也不敢弄出大声响,随便吃了点便没了食欲。
即使纪听在不停给他夹菜,他依旧感觉氛围很压抑,像是在参加什么国宴一样。
在这个家长大挺不容易的,时间久了多开朗的人都能给你整抑郁,单凭这一点他还是很佩服纪听。
吃完饭后,纪听把他拉到一边问他:“漾漾,待在这是不是不太习惯,我送你回去吧。”
宋漾说:“就是有点憋得慌,在你们家里吃饭聊天是会被罚款吗?”
“一直都是这样,我习惯了。”
“够了,老子心疼你。”或许是出于同情心理,宋漾下意识便说,“改天带你去和我妈一起吃饭,给你家的温暖。”
“真的吗?”纪听眼神都变得清澈了,“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就先见父母了?”
宋漾一惊:“深井冰吧,老子不是那个意思!”
“好好,我开个玩笑。”纪听忽然又想到什么,目光顿了顿,“那个……漾漾,你还没看手机?”
“什么?”
这时,纪母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纪听。”
他们回头,见纪母缓缓走来:“纪善被你爸叫到书房去了,你去瞧瞧吧,我怕他会训你妹妹。”
“好……”他扭头对宋漾说,“再等我一会儿,我完事了就送你回家。”
他上楼去了书房,纪母又看向宋漾:“小宋,我带你去院子里喝喝茶吧。”
宋漾硬着头皮去了。
庭院里有个很大的荷塘,水流在假山上形成小瀑布,柳树成荫,一整片的落地窗干净透亮。
午后阳光很暖和,宋漾坐在茶桌旁边,纪母在泡茶。
“自从病了之后,我时不时会来这个别院,纪听他爸工作忙,也只是偶尔过来陪我。”
宋漾问:“我能问问伯母是什么病吗?”
“心脏方面的,老毛病了,只能慢慢养。”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会儿,就在这时,宋漾的手机震了一下。
【跑跑:我的哥,你怎么又被封了?】
【跑跑:这次啥时候解封,可别耽误我们发新歌。】
宋漾眉头一皱,呆楞着打字:
【song:今天就解封了,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我?】
【跑跑:我看你账号还封着呢。】
怎么可能,难道我记错时间了?宋漾在心里默默道。
他点进直播app,主页上果然有明晃晃几个大字:帐号因违反平台公约,暂处于封禁状态。
宋漾心脏咚的一声沉了下去。
不会吧?什么情况?
他又连忙查看系统消息,惊讶发现封禁通知竟然是今天凌晨的,还新鲜热乎着。
他颤抖着手指退出了消息栏,主页上成群的切片视频出现在眼前,他咽了一口唾沫,调小了音量,点开了一个标题为“主播sabi蹭吃蹭喝忘记关麦后”的视频,放到耳边听了两秒。
“卧槽!!!”
他从椅子上弹跳而起,一声嘶吼响彻云霄。
纪母被吓了一跳,一头雾水望向宋漾。
宋漾僵硬转动脖子,和纪母对视一眼,唇齿微微发抖:“我、我我是说,卧在这个草坪上一定很舒适……对不起伯母,没吓到您吧?”
纪母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泡茶。
宋漾怯怯坐回座位,短短十秒已经流了满头大汗,只觉得快要魂飞魄散,好像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难怪今天纪听一直提醒我看手机,原来我昨晚竟然在醉得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开了直播!
看到封禁的结果,他已经料到昨晚是怎样一个大型互联网社死现场。
他趁纪母在专心泡茶,鼓足勇气点了播放键,把手机凑到耳边继续听。
宋漾牙齿都快咬碎了,越听到后面,他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像过期的玫瑰一样,一点一点走向枯死,直到后来录音里出现了纪听的声音,宋漾的心彻底碎成了一地渣。
视频播放到最后,宋漾听到那声罪恶的“看看棒槌”时,捂紧了自己的裤裆,大脑的最后一根弦崩断了,世界观好像在这一刹那悄然塌陷。
他再也强撑不住了,整个人如同点燃的炸药包猛地爆开:“草他大爷的!”
纪母又疑惑地望过来。
“哈哈,我、我是说我大爷也很爱喝这个茶……”
宋漾瑟瑟发抖地坐回去。
后面呢?后面发生什么了,完了完了,我不会和纪听真的行了苟且之事吧!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你个纪听啊,揣着明白装糊涂,竟敢瞒了我大半天!
纪母进屋去拿新茶了,宋漾再也绷不住,他全身散架似的一头栽倒在地,随即开始在地上疯狂滚动,连做了三个后空翻。
啊啊啊完了!我是真的脏了!我把男人吃抹干净了!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