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剑诀早已看完,她是想多学些,却无法迈入第二层,故而只得转战一层其余书卷,曾谋划过多次如何去二层,最后都作罢,那结界她不好进去,也寻不到由头,只好等进内门再探。
第六层比之第一层空旷,装潢也更为古朴、厚重,有一侧室,正中放置书桌,其上笔墨砚台俱全。
淮与在桌前坐下,看向还站在入口处略有些拘谨的风升。风升得到示意,跟去站在桌前。
“已定,收。”她突兀道。
风升起先有些不知所以,而后知晓其意,缓缓睁大眼睛。
这……她心中诸多讶异,喜自然是喜的,可淮与君收便收,竟来特地告知自己?这也太过匪夷所思。
淮与却似是不觉有甚,语不惊人死不休。
“本座有意于你,可愿?”
倘若人在惊讶时会下意识出声,那么此时风升却觉得,她已经惊到失声,只言片语也组织不出。
那双眸色略浅的眼眸直直瞧向她,淮与君似是在等自己的答案。
风升唇还有些颤,强行控制着脖颈,压下脑袋,点头。而后想到什么,她抿唇。
——她应去确认,淮与君是否不介意她的经脉,可她又怕此人介意,这好端端的良机便溜走了。
淮与君此前只是瞧出了自己灵力不过经脉,对此不介意可不等同于对她经脉尽废不介意。若是旁的长老,她自是能瞒便瞒,可淮与君不同。
风升自然能猜出她有意于自己的原因——剑道天赋。自己对剑道也确实有些感悟,这大抵是她这身躯唯一的可取之处了。
如此纠结着,便一时没有开口。
她沉默着,此前又点了头,淮与当她是愿意,这才移开视线。沉默才蔓延一瞬,她忽蹙眉。
风升瞧见了,心中一乱,莫名地慌张,“有一事。”她仓促道。
“何事?”淮与本欲说话,闻言暂且压下,问她。
“弟子……”风升呼吸蓦然急促几分,她思及了旧事,瑟缩一瞬忙又回神,低声开口:“经脉有些问题,思量之下,此事还需告知淮与君。”
这话说得低弱,颇有几分谨小慎微的模样。而后又匆忙补充:“但灵力仍能引入体内。”
淮与那蹙起的眉已松开,闻言也无变化。她似是并不介意,淡声:“观昨夜,你既有自己之法,便无妨。”
话落,她起身将方才那句话道出:“王鑫寻你,在此稍待。”而后便消失在原处。
难以捉摸的人更加难以捉摸,本就混乱的人更加混乱。
不过风升此时茫然得很,无所谓更加不更加。她眨眼,掐了自己掌心,下手不可谓不狠。
疼。
再眨眼,眼前确是她不曾肖想过的第六层,而方才淮与君也应了她的话——无妨。
一切皆真到不能再真。她却仍觉自己在做梦。
并非不想,只是,这也过于闻所未闻,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这么一想,她又胡思:既然不敢这么做梦,那应当便是真的了。乱七八糟想了一通,这才勉强接受,虽说仍有些梦幻。
欣喜后知后觉袭来,她还没享受片刻,又纳闷:王鑫来寻我。
王鑫来寻我?
让我稍待片刻。王鑫寻我,为何要我稍待片刻?
那王鑫到底要作何?淮与君亦是,王鑫寻我,她为何要去?
风升拧眉想了半天,也未想出所以然。
这倒是又像梦了,和梦一样不知头尾,无缘无由。
苦思良久,虽说没得出什么结果,但淮与回来时,风升思绪好歹算是正常了,看着眼前这一切至少不像是看梦境。
如消失时一般,平白便消失在原地,淮与再出现亦然。还将风升吓得哆嗦了一瞬。
并非害怕,只是眼前忽地出现一人,多少有些让人反应不及。
淮与没再坐下,抬手,掌心向上。指掌纤长,白得晃眼。
下一刻,其上出现一柄长剑,剑鞘冰蓝,露出的剑柄亦是蓝白相间,暗纹繁杂。
“此剑名唤化琉。”
风升心中一动,隐隐有猜测,那猜测更是异想天开,她瞧着冰蓝剑鞘下素白的手,越发觉得自己这猜测是真的。
于是轻巧接话:“化琉乃千年前落虚仙人所佩,五百年前在清虚门现世,《万剑录》之上言说一百五十年前它消失后,便再无人得见。”
《万剑录》是一层众多科普书卷之一,她研读过。
淮与似有赞赏,手掌抬高了些,“予你。”
猜测成真,风升心中到底也不能平静。她一个从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人,连高阶丹药也没使过,更莫说这般传闻中的灵剑。
她抬手时手臂有些颤,又觉得像梦了。
特地来寻自己便算了,连经脉也不介意,此时竟还要赠剑?
她当真是看中了自己的剑道天赋么?可她就这般天赋异禀么,甚至已到淮与君只闻一剑便来寻自己,且就算如此,为何今日便来?
淮与不知她所想,见她抬起手,手一松便放开了剑。
剑有些沉。风升手还颤着,哪来的力气,被剑身一压,险些落地,这一遭当即回神,手也不颤了,神也不虚了。就是脸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