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旸晃悠着买了包子,心中念着洛渊,便也未再闲逛,取林间小路回到了两人落脚的小屋,她猜测洛渊这时应当醒了,未进门便调笑起落在自己手中的病美人来,“我的小美人,可等姐姐等得心急了?”
屋内寂静无声,不闻一丝声响,林旸脸上骤然变色,猛地推门进去,床上被褥已被掀开,不见半个人影,洛渊果然已不在了。
床褥上仍残留着昨日洛渊伤口开裂时留下的血迹,现下已变作了深褐色,林旸盯着瞧了一阵,一声冷笑忽然从唇齿间溢出,下一瞬那道袅娜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洛渊已然伤重不继,昨日又被好生折腾了一番,必定无法走远,城外密林遮天蔽日,幽径曲折,便是她亦需行上半个时辰方能望见城门,洛渊更不可能在短时之内走得出去,林旸心中已有计较,浅褐的瞳眸危险地眯了眯,如此不听话,看来还是昨日罚得轻了,不足以让她乖乖依附于自己。
林旸料定洛渊若想摆脱自己必然会绕开大路往城中走,越是危险的地方在这等前后夹击的状况下反倒越是安全,何况她有伤在身,只有入城才能得到像样的救治,拖得越久于她而言便越是危险,打定主意,随即沿来时路途四下搜寻起来,未走出半柱香的功夫,察觉出不对来,洛渊无法运用轻功,一路过来不可避免会留下痕迹,然而她一路搜寻过来,却是未发现半分人迹,便是以两人的脚程差距这时候也该听见动静了才是。
林旸脚步放缓,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床上被褥并不凌乱,是以她首先便排除了洛渊被旁人带走的可能,若非如此,便是来人一招便将洛渊制住,这才未留下任何反抗痕迹,然而她的身手并不弱于自己,纵使受伤也不该全无反抗之力才是,除去这些,便只剩了一种可能,便是洛渊并未回城,而是往林子深处去了。
林旸心中思绪渐乱,忽然调转方向往小路另一头去了。
酆都城外的密林遮天蔽日,古木森然,越往深处走周遭环境便愈发昏暗幽静,呼吸间尽是残枝落叶的腐败气息,脚下亦是湿软泥泞,根枝横丛,林旸估摸着再走下去便要由此入山了,入夜后山中危险,洛渊想必不会自讨苦吃,正欲就此掉头返回,一丝如有若无却分外突兀的气息便在此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血腥气。
林旸舔了舔嘴角,这缕气息掩在腐木的湿臭之中几乎细不可闻,偏偏她却十分熟悉,看来那不听话的小美人果然来过这里。
林旸脚步放缓,目光缓缓扫过周遭,不出片刻,果然在树根下的一片腐叶上寻到了血迹,血滴颜色深暗,早已干涸,隐约有腥臭之气传来,不知落下多少日了。
林旸眉间微蹙,这血显然不是洛渊的,然而此时别无线索,便也循着零星血迹一路追寻了过来,最终在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木前停下了脚步。
周遭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好似即将入夜,此处必然已在山中了,林旸目光环视,直觉出了一丝危险,这座山太静了,如此林重山深之地却无半声鸟啼虫鸣,静得仿佛一片死地,若非她见的多了,身处其中亦难免觉得阴森恐怖,心生恐惧。
四下里再寻不到半点血迹,林旸查找过一周,亦未发现什么暗门密道,那人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林旸想到洛渊,伤重之下竟还让她从手中逃脱了出去,实在丢人,眸中不可避免地冷了下来,倚身向身后巨木靠去,背后一接触树身,随即觉出不对来,三人合抱的树干被她一倚竟隐隐颤动,内里似乎有回声传来。
林旸目光上移,视线在离地三丈高的一处停了下来,一点鲜红落于其上——血。
林旸眼眸微眯,这处血迹与方才一路寻来的不同,显然是洛渊身上落下的,留在如此高的地方,必然不是行走时蹭上的了,林旸脚下轻点,轻飘飘地跃上树冠,果然在枝叶掩盖间寻到了一处狭小洞口,仅容得一人通过,洞中漆黑幽深,望不清具体如何,林旸稍作犹豫,很快便做了决定,一纵身跳了下去。
落地的触感平坦坚硬,显然并非软土,而是更深层的岩石,看来这树洞之下通得极深,林旸原地站立片刻,渐渐适应了眼前的浓墨,摸索着扶到墙壁,迈步向前走去。
手上传来的触感平整光滑,不似人草草挖出,反像是精心修筑过的,林旸细细感受着,脑海中浮现出一词来——甬 道,唇角随之勾起一抹嘲讽弧度,江湖中皆传言死人杀人,照现下来看,倒真可能让她碰见甚么死尸凶灵了。
沿着通道向前走出一段,林旸已能确定此处便是一条甬 道,这座墓不知多大,甬 道前后望不见尽头,亦不知主室在何处,然而黑暗中几缕微不可察的细风却告诉她,此处还有其他出口,只是身上没有照明器具却十分麻烦,大墓之内处处留有陷阱机关,如此两眼一抹黑地行走可是十分危险,现在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了多久,林旸甚至怀疑自己碰上了鬼打墙永远也走不出去时,手上传来的触感终于发生变化,平整光洁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几道划痕,线条弯曲流顺,远非常人手笔,林旸心中一醒,想必这些便是记述墓主生平的壁画了,如此看来前方不远应当便可碰见第一间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