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茶撞上来的冲劲之大, 几乎将秋望舒扑至门边。
这样的力道中有责怪, 但更多的还是不安与害怕。
环住腰间的手臂传来止不住的颤抖,秋望舒听见了一声克制而?不安的抽气。
“阿望……我们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低头?任由玉小?茶紧紧抱着, 秋望舒艰难地吞下了一口气。
庄内并没有大肆布置,可?是走出房门的每一步都在提醒她?,就在几日前,她?们失去?了一个世?间无二的同伴。
酸楚与愧疚在心底肆意冲撞,过了好?久,秋望舒才?抬起眼来回应道:“……我知道。”
她?已经失去?太多了,太过明白失去?的滋味了。所以现在,秋望舒不能再让她?们替自?己承受更多的悔恨和?愧疚了。
苏临镜习惯了克制,习惯了替她?人着想。
没有半句责怪的话语,苏临镜犹豫着上前拍了拍秋望舒的手背,竭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阿望,谢谢你。”
不是“醒来就好?”也不是“终于醒了”,而?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谢谢你。
可?即便如此?,苏临镜也相?信秋望舒能明白她?的意思。
醒来以后要面对的是反省,是筹谋,是要将所有人拉出失去?同伴的阴霾,是要攻破对自?己最熟悉的人亲手设下的险局。
可?即便如此?,秋望舒还是醒来了。
苏临镜明白她?和?所有人一样,要亲手为林恣慕讨来一个说法。
玉小?茶缓缓松开了她?,苏临镜也让开一些问道:“你是来看易君笙的么??”
继明山庄没有那么?讲究,床上没有床帘,易君笙的模样便被?看得清清楚楚。
嘴唇上没有几分血色,眉间满是从未展露于人前的疲倦。
与那日紧紧抱住自?己时感到的温度完全不一样,掌心触到的皮肤像淋过雨一般凉。
小?心翼翼地将掌心与她?的侧脸贴得更紧,秋望舒哑声问道:“她?怎么?样?”
当日秋望舒昏过去?后,业梧心她?们拦不住素妙源,让素妙源径直走进了最热闹的屋里,然后看见了目睹了屋内当时的场景。
当时没人能劝住易君笙,是素妙源当机立断敲上了她?的后颈,这才?叫所有人的冷静下来。
“她?当时抱着你不松手,是素大侠来了,才?松手送到了这儿。现在也才?刚睡下三个时辰。”
“方才?鬼医来过,给她?服了汤药解了蛊毒之痛,现在似乎睡得安稳些了。”
自?己是睡得忘了时日,可?是看易君笙的样子不难判断出,就在自?己来前不久,她?还在受同心蛊的煎熬。
因为蛊发,因为心急,所以才?没有能避开自?己么??
秋望舒轻轻掀开她?的领口,抚过肩上包扎的白布。
自?己咬得很?深,所以白布上还有些许洇出的血迹。
喉咙不由得发紧,秋望舒轻声对两人道:“我能……单独和?她?待一会儿么??”
似乎是在那日终于察觉到了些什么?,苏临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了片刻,最终只留下了一句“好?。”
两人出去?后,秋望舒走近了一步,不再克制地用目光将易君笙仔细地看过一遍。
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所以刚刚跑来时自?己的脚步很?急切。
可?等真正见到了她?后,心里却?又生了些畏怯,不知道这双眼睛睁开后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
出神间,掌心无意识地离开了还没有焐热的脸颊。
似乎是察觉到了热源的离开,易君笙的眼皮动?了动?,但因为不错眼地盯着伤口,秋望舒并没有注意到她?要醒来的迹象。
是不算熟悉的房间,但是身边却?有熟悉的味道,还有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道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不同于当日的混沌,此?时此?刻望着自?己的视线里应该有歉疚和?无措。
意识渐渐回笼,易君笙歪过头?,想都不用想地用脸颊轻轻挨上了秋望舒的手,“我知道你会醒过来的。”
被?易君笙的声音惊动?了思绪,秋望舒慌忙回神看向易君笙。
确认易君笙确实醒了以后,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方才?的话语,而?是不动?声色将掌心与脸颊贴得更紧,缓声问道:“疼么??”
看向秋望舒的眼神十分认真,但易君笙嘴上却?不甚在意地回道:“忘了。”
“只记得当时抱着你,你的额头?很?烫,可?眼泪又很?凉。”
她?原本就没注意疼不疼,她?只记得秋望舒最后把头?埋在自?己肩窝里时,相?贴的肌肤上传来湿意。
掌心微微一颤,看着那双眼睛,秋望舒再忍不住弯下了腰来。
她?怎么?能在梦里伤了这样一个人?
用额头?抵住自?己的手背,秋望舒颤声道:“对不起……”
易君笙并不想用这个伤口换来这一句抱歉,于是她?抬手轻轻划过秋望舒的嘴角,问起了她?更在意的事情。
“你在梦里遇到了谁?”
闻言,秋望舒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答道:“遇到了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