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淡淡道:“本宫何必多管闲事,只是旁人那里若有什么动静,本宫却也拦不住罢了。”
做皇后必得德行高远,她本就是朝这个方向努力的,当然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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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皇帝许久没来怡元殿,连乔觉得他应该歇了心思。当时她梨花带雨,楚楚动人,楚源不会对这样的她发火,可过后回想起来,未必不会生气:连乔的言语虽真挚动听,但同时也戳穿了皇帝那张伪装的假面具,践踏了他宝贵的自尊心。
皇帝一旦恼了她,应该不会再见她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
皇帝不来看她,连乔也不出去,整个夏天她都窝在自己的怡元殿中,每日向皇后请完安便早早回来,免得与那群女人打交道——她知道一定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恶毒的言语虽伤害不了她,听了毕竟不舒服,她宁愿耳根清净。
可整日待在那逼仄狭小的宫殿也觉烦闷,熬过了最初的两三个月,连乔便如一只潜伏许久的地鼠般,渴望起自由的滋味来。
来了宫中许久,她还没到御花园逛过呢。
择了个秋高气爽的天气,连乔便带着紫玉出来,沿着御花园的夹道缓缓散步。既无酷暑的炎热,湖畔的微风拂拂吹过,真是再舒心不过了。
连乔以欣赏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绿树葱茏,波平如镜,湖边这一条鹅卵石砌成的小径更是精妙无比,可知费了不少功夫。到底是皇帝老子有钱,才能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构造出这一座精巧的皇家园林。
连乔虽然暗骂封建主义的罪恶,但也免不了感慨,若能在这样怡人的环境下养老,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前提是没人来打搅她。
紫玉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大相同,她盯着湖心那些残破的荷叶,耿耿于怀道:“可怜秋日一至,荷花都调尽了。”
世人多把花比作女子,大约是因为鲜花的开谢与女子的容颜变化有相似之处。
连乔情知紫玉在为她伤感,反而嫣然一笑,“你只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却不晓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一样东西的动人之处,是不会随季节而变化的,端看你欣赏的角度如何罢了。”
她本来想说,荷花光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莲子和藕可做食材,供人大快朵颐。但这种话毕竟有失风雅,不该从一位淑女的口中说出来,所以临时改了口。
能够即兴想起两句备用的古诗,她自己也觉得很得意。
可惜未等来紫玉的称赞,听到的却是一个女子近乎调笑的声音,“连妹妹果真渊博多思,还懂得欣赏残荷呢!”
连乔听着这声音耳熟,循着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常婕妤扶着侍女的手、袅袅婷婷向这边过来。
她穿着一身材质精良的水蓝色衫袖,与湖水的颜色相得益彰,可惜那对胸脯实在过于硕大,再怎么修饰,也做不来小清新之态。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做不合自己特质的事呢?在连乔看来,她若是衣衫暴露,尽情展露自己的丰满身段,也许更能获得皇帝的注意。可惜古人推崇含蓄之美,这位常姑娘依旧免不了受外界的影响。
连乔有点想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个屈身礼,“婕妤姐姐安好。”
常婕妤走近她,莞尔道:“犹记得妹妹你从前多风光啊,如今却落到这样孤单萧索的地步,姐姐我瞧着实在可怜,陛下该有两三个月没到你那儿去了吧?”
倘若连乔是个在意恩宠得失的普通宫妃,她也许当场就变了脸色。
可惜她不是。常婕妤的话对她而言,就像被蚂蚁叮了一下,不痛不痒。连乔的态度依然恭敬服帖,“姐姐说笑了,陛下先前不过是怜惜我多病,才偶尔看了几遭,论起恩宠,自不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她语气虽软,并不代表常婕妤会因此放过她。常婕妤抿嘴一笑,“妹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惜我会怜惜你,陛下却不见得怜惜你。妹妹有心思在湖边闲逛,不如多去庙里求神拜佛吧,也许老天开了眼,还会赐你一个皇子也说不定。”
怎么这宫里的人总喜欢乱立flag?连乔有些无奈,看来她与命运的搏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们在这边说话,石阶尽头的孙淑妃却冷眼看着。她身侧的一个宫人道:“娘娘,常婕妤当众给连美人没脸,咱们要不要过去劝止?”
孙淑妃淡淡转身,“不必,本宫什么也没瞧见。”
连家的女儿出身太好,好到连她这个淑妃都有些忌讳,万幸她不得恩宠,自己且又犯蠢。即使如此,她那张脸就够令人惊心的了,就该趁这个时候磋磨一下才好。既然常婕妤乐得做这个恶人,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连乔任凭常婕妤在那里口若悬河,自己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其实全做了耳边风。她想不通常婕妤怎会有这许多话要说,虽然颠三倒四也无非那几样:不得恩宠、形单影只、自知之明——但能把几个简单的词汇组合出丰富的句式,也算得一种本事。
常婕妤作践完了,口里微微的喘着气,显然是累的。她轻藐的看了眼连乔,“本宫言尽于此,妹妹自己用心体会吧,就不打扰妹妹赏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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