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瑞眉飞色舞一脸嘚瑟正说着,老六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脚踹他腿肚子上:“人小北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吗?这招对别人好使,对小北可没用。”
陆廷没吭声。曾瑞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放空,后面什么也没听进去。
说到追女人的技巧,陆廷从来都是不屑的,他也不需要。
其实曾瑞说的,多少有些道理。可老六说的也对,林小北不会吃这套。
她不是一个害怕寂寞和落差的女人。二十五岁的林小北比从前成熟,洒脱,他攻得了她的身,攻不下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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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司机把陆廷送回家。
京州这边房子一应俱全,只让人从香港快递了些重要东西来,其中一样就是,母亲的遗像。
他把遗像放在书房,自己最爱待的地方。
爱看书的习惯是林小北带他养成的。自从感受到读书的乐趣,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疯狂买,飞快看,闲着没事就往书房钻。
视线离开书页后,通常都会落到母亲的遗像上。
一看就是半晌。
陆廷最害怕的事情之一,就是直视母亲的眼睛。那双眼睛饱含着痛苦与期待,它的主人在泥泞的生活中,坚守着一束微弱的火光。
火光照亮了她人生中短暂的快乐,给予她咬牙坚守的希望。
这火光就是他的父亲。
曾经陆廷以为,母亲不爱父亲,所以十九年来从未找过他。后来陆廷才明白,不去找,只是因为太爱了。
爱到不忍心打扰,不舍得让他为难。
母亲太爱父亲,所以太恨父亲所爱的女人。
父亲的绯闻,坊间多有流传,陆廷从小就听过,只是不知道,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八卦故事里,男主家是自己父亲。
后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从不看有林香出演的电视。他曾以为仅仅是因为不喜欢。
母亲憎恶林香,就像父亲憎恶叶繁。最后他们终于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一致:共同憎恶林小北。
陆廷走出书房,关上门,靠在走廊凭栏上,默默点了一支烟。
这套别墅共三层,只有他和保姆两个人住。
保姆付姨四十八岁,是她母亲生前的老乡和旧友。付姨每天只负责烧饭,尽管他很少回来吃饭。钟点工每天定时来家里打扫卫生。
原来在香港,付姨也一直做着陆廷家保姆,这次又把她接过来,陆廷心里当她是半个妈。
上了年纪,付姨睡眠质量越发的差,一点动静就醒了,从房间出来,看见陆廷站走廊抽烟,走向他:“怎么不睡?”
靠近了闻到酒味,不再过问,转身下楼:“我去煮些醒酒汤。”
“付姨。”陆廷叫住她,见她回过头,“我妈那只玉镯呢?”
母亲生前有一只翡翠玉镯,外祖母穿下来的,后来日子过得再苦再难,母亲也没拿去卖掉。
去世之前,她把这只玉镯交给了付姨。付姨是她信得过的生死之交。
“你要那个做什么?”付姨问道,细长狭小的眼睛盯着他。
“不做什么,想留在身边。”陆廷敬重感谢付姨,但这个东西,他必须收回来。
“你怕我吞了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产?”
玉镯其实值不了多少钱。但母亲把它交给付姨,自有她的原因,而这原因,陆廷是知道的。
“镯子会给你未来媳妇,现在不必给你。”付姨转回身子,顺着台阶继续往下走。
从小陆廷就听母亲说,玉镯是要送给儿媳妇的。
遇到林小北以前,他对这事没什么感想,毕竟原本打算单身一辈子,没想过会结婚。
后来他结婚了,想把这祖传的镯子戴到林小北白皙细瘦的手腕上,母亲却不认这个儿媳妇。
一刻钟的功夫,付姨端来一杯醒酒汤。
陆廷坐在客厅沙发上慢慢喝完,放下杯子,付姨从楼上下来,递给他一块包着的白色手帕。
打开手帕,陆廷静静端详着掌心的玉镯。水晶吊灯明亮的灯光下,玉镯非比寻常漂亮。
他盯着看了许久,唇角不自觉微扬。
“这回搬到京州,是为了林家二小姐吧?”付姨坐在他旁边,不算清亮的嗓音透着些许无奈。
陆廷点头,将玉镯用手帕包好。
“她们家从来瞧不上你,何苦又找上门叫人看轻?”他当付姨是半个妈,付姨当他是亲儿子,打心底里为他着想,见不得他受罪。
陆廷没说话。付姨说的每一个字都对。何苦呢?
可这陆家儿媳妇,陆太太——他陆廷,偏偏只认林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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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了一个月,陆廷到底没联系林小北。
接近年关,公司很多事要处理,忙于工作的同事,他忍着冲动,不想逼得林小北太紧。
他还她一个月清静,也想试试看,她会想他吗?
曾瑞和未婚妻出国办婚礼,然后蜜月旅行。陆廷和老六自然跟着过去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