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挑挑眉:“当然。我去接亲的时候,当面拜见过潘帅。她言下之意,只是和顾家结亲而已。至于大小姐、二小姐,我看她根本没在意。”
郑氏顿时心里爽快,扬眉吐气:“呵,这么个八字,又是这么个长相,咱们家肯娶,就已经是帮她们家处理废物了,她潘老太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芸放下茶盏,笑了笑。
“一般人都说他男生女相,很丑,我倒不在意。天地造化自有其妙,既然世间有不少魁伟的女子,又怎么会容不下这样的男儿呢?
“更何况,不管在外人眼中美丑如何、命运如何,他都是潘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是我亲眼所见,二老对他颇为关心,还为他备了不少嫁妆。妆奁之丰厚奢华,待日后送来,绝对会让咱们家人都大吃一惊的。”
郑氏听到这里,依然不太放心:“只是为了那些嫁妆么?咱们又不是没有。你是侯府嫡女,上头还有爹爹我呢,说什么也不会沦落到以夫郎嫁妆度日的地步。更何况,他还不是你夫郎,是你姐夫。你怎么就发了疯魔,偏偏看上了他?”
顾芸又笑道:
“爹爹,我不止是看上了他,我还看上他背后的潘家。
“如今,咱们大夏最紧要的事,就是战事。我们这样的勋爵、潘家这样的世代将门,都是朝堂的中心了。咱们两家结合的果实,那才是潘三郎真正的嫁妆。
“铁甲之师、十里红妆,无论是哪一样,顾影都消受不起。而我,准备得已经够久了。”
郑氏道:“那也不至于夺了姐夫啊。以咱们家这样的门第,若传出这等丑事,还要不要做人啦!”
“谁说我要夺?”顾芸悠悠道,“夫郎终究是她的夫郎,我又不要冲喜。我只是和您说说,管家的时候,略微松松手儿,叫我在内外院多进出几趟,也就成了。”
“唉,你个不长进的,见到这样的也能馋!”
郑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眼风如刀,把女儿上下刮了好几个来回,恨不得削下她三斤风流倜傥来,好叫她藏藏拙,和常人相同些才好。
顾芸才不怕他眼色,只捧起茶盏慢慢喝着,胸有成竹地笑:“您不叫我馋人家屋里的,那您有没有给我备了加餐?”
“怎么可能!不许你学那些风流种子,名声要坏的!”
“那您也没在乎我的婚事啊。”
“胡说八道!我可是看遍了京城的王公贵族,可是,至今没有一个儿郎,能配得上我们家阿卿。”
叫起顾芸的小名“阿卿”,郑氏心里当真有些怨气。
顾北尘格外宠爱庞氏侧夫,在英勋侯府算是公开的秘密。只是没有人打脸到他这个做正夫的面前,上下都维护着一份虚假安逸罢了。
当年,还是因为庞氏先有孕了,不能同房,顾北尘这才常常留宿在正房里,后来他才有了顾芸的。
庞氏生顾影的时候,顾北尘在家,事事都要亲自过问。他也挺着肚子,还要帮忙操持别人生产的事。到了他生顾芸的时候,顾北尘可放心了,戍边出外,对他不管不问,留他独自跨这生死关。
所幸他年轻时身体好,有惊无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到顾芸一岁了,顾北尘才从边关回来,给顾芸取了名。
“阿卿”,听到这个小名,他才有这么一点点欣慰。
他虽然不得妻主的喜欢,但他听得出,妻主这不暇思索叫出口的小名中,含着不少爱意。
也幸好他生了女儿,从此终于能在顾家门户里抬起头来了。
顾芸见父亲脸色变了,情知他又想起这些年不顺心的事来,离座上前,握了他的手道:“爹爹,我这也就是玩笑两句,不是故意要戳您心窝的,您别生气。”
“我不是和你置气。”郑氏叹道,“我是觉得很不公平。我家阿卿这么好,值得显赫的岳家,也值得有才有德的儿郎。但是为什么呀,咱们父女求之不得的东西,她顾影躺着、病着,就都能拿到。咱们还得偷偷摸摸地筹谋。”
顾芸脸上有些不屑的神色:
“爹爹不要烦心。有我这个嫡女在,您就是当之无愧的顾家主夫,家族也会向着咱们的。
“先前,顾影非要跟着娘亲去前线,不就是因为庞氏离世,她没了倚仗吗?她想扒紧了娘亲,靠军功来拿世子之位,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如今,她已经是伤了根本的废人,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那潘家既不是傻,也不是瞎,和顾家联姻,自然是为顾家的前途。与其费力拉扯起一个废物,倒不如和我合作。
“且等我将生米煮成熟饭,让她们家三郎自己倒向我这边。想必,潘家的助力,随后也会到了。就算顾影不服,她又能怎样?”
她说到后来,才恢复一贯的自信神色。
郑氏蹙着眉道:“那你……你的婚事,总要找个比他更好的。”
“那是自然。”顾芸笑了笑,“我得到潘三郎,正好能给顾影釜底抽薪。爹爹再帮我找一家,能给我雪中送炭的。”
父女两个正谋划着,忽然有管事来了,道是庄子上有事要回禀郑氏。顾芸便起身要走。
“哎,阿卿。”郑氏叫住她道,“我这屋里热,外边凉。你多披个衣裳再出去,小心着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