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眨眨眼:“兵士都喝西北风,怎么打仗啊?”
“你就当够吃,够用,源源不绝。”
“那北匈人呢?她们也够吃、够用,两边得打到什么时候?”
无情仙这方面倒是考虑到了,兴致勃勃地讲着:“现在已经秋季啦!这个北匈,她们是游牧民族。很快草原上就要没吃的了,她们的优势也就弱了。我想,大夏撑到冬天,大决战一场,把她们打垮!怎么样?”
“可以。这样戏文也能早些结束了。”
“至于其它的,往后放放……”无情仙一边想着,屏风上的地形和局势箭头一起变化着,“就让岭南王被南沼土司拖住,让她们在南边自己打好了。”
“好。”
“海盗和山匪,改成小股骚扰。那个词……叫什么疾来的?”
“癣疥之疾。”
“对对,把她们削弱下去。这样,当地常规驻军就可以解决,不足为虑。”
“现在只剩西、北两处隐患。”顾影语气松快不少,“如果我们在全力对付北匈的时候,西胡忽然趁火打劫,倒是个变数。”
她刚刚觉得这变数还可以接受,无情仙就道:“哦,天冷了,就让西胡灭了吧。”
“等等!”顾影仅剩七分的良心,依然能感到一阵剧痛,“你不能为了大夏的安宁,就拿别的国家垫补啊!虽然是蛮族,但她们也一样是人啊!”
无情仙笑道:“这个我晓得。诗圣他老人家说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我是打算,等到西胡想要趁火打劫的时候,我就搬一颗陨石,砸到她们王帐里,让她们认为大夏有天佑,不可造次!”
“能行吗?这样会不会很假?”
“有光武帝的先例呢!小意思!”
顾影点头:“这还能平衡。那我去见一趟皇上,请她封我一个职位,然后再亲身前往边关,参与顾侯麾下的决战。”
天色晚了,梅儿去睡了。潘三郎等了一会,不见顾影从书房出来,于是走过来,敲了敲门。
“进来。”顾影随口应道。
潘三郎推开门,只见顾影望着舆图屏风,似乎是在默默想着什么。
单薄的背影披着件旧衣裳,手举一盏烛台,正照在大夏西北边缘那一带地方。一团昏黄烛火,光芒那么小,屏风的大半、她身子的大半,都还留在黑暗里。
他心里莫名地微微一动,感觉又陌生,又熟悉,让人不知所措。
“什么事?”顾影小心地放下胳膊,转过身来。
只见潘三郎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炯炯闪光,抿着嘴,好久没有发一言。
顾影笑问:“看着我做什么?”
潘三郎犹豫了一下,反问:“你……一直在想前线的战事吗?”
“嗯,这是大夏的头等大事,不得不牵挂。”
“我感觉,你不止是牵挂。”
“被你看出来了。”顾影柔声道,“我还是想去前线,亲眼看着大夏扳回胜利。”
“我母亲也常说,若不是朝中无将,怕京都空虚,她也想去边关抗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经常面对着军报,面对着文臣们不知轻重缓急的推脱,在朝议上天天吵架。”
“岳母是直率之人,对社稷一片丹心。虽然我阿娘与她政见不同,但我阿娘是很尊重她的,我也敬仰她许久了。”
“我母亲对你印象也不错。”
“哦?怎么不错?”
“她说你不会拘束我的,她对你放心。”
“哈哈,你理解错了。”顾影迈步出了书房门笑道,“潘帅的意思,大概是我现在身子孱弱,若是妻夫之间有矛盾,我也打不过你,自然会对你和和气气的。”
她没见过潘帅,但她明白,无情仙对这门亲事肯定不怀好意。
潘三郎赶上一步,追着她道:“不是这样的!你也不是这种欺软怕硬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啊?”
“你是个好人。”
顾影闻言,猛然刹住脚步。潘三郎差点撞了上去,吓了一跳。
只见她转过头来,眯着眼睛,音调凉飕飕:
“阿光,不许说自己的妻主是好人。”
“为……为什么?”
顾影往卧室走,一路解释着:“只有看不相干的人,才觉得好。越喜欢一个人,就越会觉得她坏。”
“怎么会?”
顾影笑了笑:“阿光现在还不明白,可见还算不得喜欢我。”
潘三郎却听得皱起了眉。
他的心里,忽然像被谁揪了一下似的。随之而来的,是这几天在心中偶尔作怪的微酸、微痒,说不上来的不适感觉。
“怎么会不喜欢……”他有些失落地想着。
可他却也不知道,他心里盘桓的情感,究竟算不算是喜欢。
在刚谋定局势的那晚,顾影给昭宗写了求见的奏折,第二天一早就送到通政司去了。
她属于朝堂闲杂人等,递折子只能说些私交请安的话,一时半刻也送不到昭宗面前,剩下的就是等消息。
皇上是一定会安排她觐见的,但这觐见的时间,只怕也急不得。
反正无情仙说了,她顾影是堂堂的女主角,她不到边关,战事便不会发展。她就利用这等待,窝在家里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