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说不出话,后背的衣服汗淋淋地贴着肌肤,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抚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说:“出……出去,当然要出去。”
躲进房间只是为了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喘着粗气,站起身去推身后的窗户——这地方总不至于只有那一个出口吧?
然而窗户像是被什么东西焊死了,用手根本推不开,他实在没了力气,叫道:“小来,你快试试能不能把窗户砸开。”
门外已隐隐约约能听见嘈杂的人声往这个方向涌来,何来心急如焚,再次使出“炮弹神功”,一头撞向窗棂中央。
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窗格果然散架,哗啦啦向外面坠落,但何来也跟着半个身子都掉了出去!
路时瞳孔皱缩,一个猛子冲上前,险险地扯住他了的裤腰带。
何来还浑然不觉,上半身悬挂在外面欣喜若狂地高呼:“路哥!外头是大街!我看见别的店铺……我们可以出去了!”
路时咬着牙,手都勒痛了:“知道……了!你先进来!”
“滚出来!这两个混账东西——给我把门撞开!赶紧!”
何来刚一被拉上来,就听见房门被人擂得震天响,他连忙跳下窗来推路时:“快快快路哥,你先下去,来,就踩这儿,然后往下跳!”
路时爬上窗沿,往外一看。
“……”他缩回脚,转身白着脸对何来道:“要不你先下去,这样还能在下头接我一下……”
太高了,少说也有三四米。
他不会头着地吧?
何来不明所以,还想自己留下断后,那头房间门已经被撞开一条宽缝,门后的桌椅被挤得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何来一抖,当机立断,翻身往下面跳去。
“!!!”
看着何来在视野中做自由落体,路时紧张得不敢呼吸,直到小胖墩骨碌碌一个翻身爬起来,对着他拼命招手,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门外的壮汉龟公们终于把那堆杂物彻底挤开,气势汹汹地朝他奔过来。
“站住!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
路时没有迟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往外一跃——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走马灯才刚放了片头,他的脚就落到了坚实的土地上……
“唔!”
落地的一瞬间,路时颤巍巍地痛呼出声。
要死,脚崴了!
不等路时缓过劲来,窗口现出几张凶神恶煞的脸。
路时心头一紧,语调飞快地催促:“快走,别等他们追上来。”
“可你的脚……”何来搀扶着他,感觉对方身子在微微发抖。
“没事,走,”路时强忍着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再说这外头人来人σw.zλ.往的,要是被别人发现我们从……”
“小倌楼”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二人撞上某种梆梆硬的东西,脚步被迫一阻。
紧接着,他们被人粗暴地扭住了手脖子,强行拖开。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
何来叫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小鸡仔。
路时一边嘶哈嘶哈喊痛,一边转过头,对上一张鹰鼻鹞眼神情凶恶的脸。
这脸的主人,穿了一身红色的官服。
路时看向他身后明显作兵员打扮的大队人马,悄咪咪地对何来使了个眼色,换上一副虚假而讨好的笑容:“这位官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就是扭了脚和弟弟去看郎中,路过这里也犯法啊?”
那官员从醒目的鹰钩鼻里发出一声冷哼,把他推给手底下的兵士,而后抬头看了看破洞的窗户。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但鹰钩鼻并不受骗,厉声道:“刑监司公干!把这楼给我封起来,谁都不许进出。”
然后又点了几十个人:“你们,跟我进去。”
不一会儿,里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怒号声、求饶声,还有大量东西被砸坏的声音。
街上围聚的人群越来越多,连旁边的店铺里也不断有人跑过来,围在一起看热闹。
路时被官兵绞着双手动弹不得,只能咬牙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默默接受吃瓜群众们的目光洗礼。
很快,里面的人在官兵的押解下鱼贯而出。
他们前后站成一条长列,手腕被人用一条绳子拴在一起,出来之后被人勒令原地蹲下不许动,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路时:“……”
这是什么扫黄大队执法即视感。
他努力用他仅剩的一只腿往旁边跳了跳,试图在自己和这些人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围观的群众们看着这些人也反应过来,开始指指点点。
“……这是抓小倌啊!”
“怪不得那些男的一看就……哎哟哟真是没脸没皮。那么多青楼不去,竟然来搞男人,有病吧!”
“不对啊,这里不就是个吃饭的楼子么?啥时候干这个营生了!”
“啧啧,反正这些人完蛋咯。你没见是刑监司的邱大人亲自带人来抓的?他最厌恶这种事,这起码得多蹲好几年大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