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宸:“……”
片刻后,韩扬推门而入,一眼看见被冷落在饭桌上的馄饨。
见栾宸面色冷凝地用指节轻敲桌子,看都不看那馄饨一眼,韩扬了然于胸:“主子,这个属下替您拿出去倒了吧!”
韩扬一边伸手,一边抬头对栾宸忿忿道:“主子,照我说……”
栾宸看他。
韩扬:“……”
他不声不响把碗放回原位,老老实实站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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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东西特别多,馒头加上鸡蛋能有快二十斤,路时一左一右两个包袱交叉背在身后,走到城郊已经累得像犁地三千亩的老黄牛。
随着他的到来,破落的荒村空地上渐渐像昨天一样聚满了乞丐。
人们围在他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浑浊的眼里滋长着因为长久不被满足生出的饥肠辘辘。
路时放下包袱,先把勒得生疼的肩膀解放出来,然后高兴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回他们没有一见自己就饿狼扑食地冲上来,否则以他今天的体力,肯定吃不消。
路时左顾右盼找了一圈,没看到圆圆的身影,便先让大家排好队,给他们发放食物。
然而发着发着,人群中慢慢开始冒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馒头好难吃啊,里面是实心的,跟咬破棉絮一样。”
“其实昨天我就发现了,你说这小少爷是不是拿他家不要的东西来糊弄我们?”
“怎么又是馒头?就没点别的吗?好歹给点肉啊!”
“我那天好像看见那小孩儿吃的是包子。”
“那我们怎么没有包子?我也想吃包子!”
“怎么做善事还这么抠门……”
路时刚发完最后一个鸡蛋,闻言动作一滞,有些局促地收回手攥了攥衣角。
真不是他抠门。
做包子还要做馅料,他实在没时间。
而且馒头比包子简单得多,容错率也更高,就算难吃也不会难吃到哪儿去,他这不是想……更容易得到好评么?
下次要么也换点菜色?比如白水煮个大棒骨什么的。
不过想归想,路时并不打算跟他们有多余的解释。
人心不足蛇吞象,万一下次有人说要吃山珍海味,难不成他还真像伺候王爷一样伺候着?
拍拍手收好包袱,路时自己去荒村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遇上圆圆。
他有点担心,奈何时候不早了,还要赶回府里准备午膳,只好先走一步,明日再来。
回程途中,路时沮丧地发现,今天的好评果然更少了,一共才得了两个。
“难道是因为他们这两天稍微吃饱了点,所以立刻就发现我做的饭不好吃了?”路时重新陷入对自身厨艺的厌弃。
连叫化子都嫌弃的食物,还能有什么前途。
他曾经也很有自知之明,从不试图用自己的手艺去毒害他人。
大概是穿书之后被口味独特的七王爷迷惑了心智,新长出了一些不必要的自信。
系统结结巴巴安慰他:“不是宿主,或许是他们想吃更好的东西,所以心怀怨气……要不你就让他们重新饿个几天,到时候,一定又会有人觉得你做的馒头好吃了。”
路时:“……这也太冷血了,有点无耻。”
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
王城能有多少乞丐呢?他总不能守着这个乞丐窝,让同一批人翻来覆去地饿了吃、吃了饿吧?
“算了,这事再议……”路时正和系统说着话,没留神咚地一下撞上前面一位路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
路时还未来得及抬头,一股宛如梅雨天里湿衣服沤了十几天的酸腐臭味抢先冲进他的鼻腔,熏得他两眼发黑。
紧接着,一只又脏又黑的手臂伸过来,啪嗒一下搭上他的肩膀——
“小少爷还真是生了副菩萨心肠啊。”
三个形容邋遢的乞丐拦在路时面前,把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说话那人长了对吊梢眼,膀大腰圆,壮得不像个讨饭的,手臂力气极大,把路时的脖子夹得生疼。
“不过既然要做好事,不如就做到底,给大伙儿发几个钱使使呗?”吊梢眼凑到路时耳边,笑得恶意满满,“就那几个破馒头,帮不了兄弟们什么。”
说着伸手把他的衣兜和包袱倒了个底朝天。
竟然连块铜板都没有。
吊梢眼气急,揪住他的衣襟:“你他妈出个门不带钱?!”
少年一张小脸变得煞白,眼眶也沁出红意。
吊梢眼稍微满意了些,刚想再恐吓这胆小鬼几句,却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小少爷把身体歪向外面,干呕起来。
吊梢眼:“???”
路时吐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只有生理性泪水糊了一脸。
太臭了。
实在是臭得受不了了。
被这三人怼脸围着,他感觉自己活像闷在罐子里的咸菜,都要腌入味了。
吊梢眼手里仍提着他的后脖领,路时抹了把眼泪,不敢用鼻子呼吸,瓮声瓮气道:“好说好说,可我现在身上确实没有σw.zλ.,要不现在带你们回家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