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的运气果真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好到不像话, 一轮中一次性击中的两颗球都是他自己的那组球,并且成功滚入了他所指定的球袋中,现下台球桌上他只要再击中自己的两颗球和一颗黑八,就能够赢下这场比赛了。
卡伦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巴, 脸上的神色略显难堪, 额间的汗冒出得更多了, 秃了头的脑门在迷离的灯光下更显光泽。
“天啊, 巴顿又要赢了,这几颗球的位置对他来说太简单, 要我说闭着眼睛都能进。”陶德身旁的男人还在嘀嘀咕咕,手掌挡在嘴巴前对陶德说,“你看老卡伦的表情,他要是带了枪,这会儿就该发飙了。”
神枪手卡伦因为自己的名号不再响亮而黯然失神, 于是成天揣着一把手枪在外闲逛,偶尔拉上几个常常在身边阿谀奉承的马仔, 怀念一下自己曾经的风光, 拿手/枪瞄准街道边的空易拉罐, 可惜年老昏花, 子弹落在空地上, 吓跑一群聚众憋坏的小年轻,还要挨顿骂。几次失手之后,这项表演技能也就被挂不下面子的他束之高阁了。
果不其然,巴顿行云流水般接连击入三颗球,最后的黑八被撞进球袋时,人群出发一阵吸气声,似乎不敢置信他真的赢了老卡伦三把。
卡伦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片刻后他伸手拍了拍巴顿,他说你做得不错,好像在鼓励对方,可是眼神却不这么说,让他看上去极为勉强,像个情绪错乱的小丑玩具。
巴顿倒是高兴,他脸上的表情倨傲,普通斗胜的狮子,环视周围,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好像他一点都不在乎老卡伦的难堪。
“他最近怎么了,”陶德问身旁的男人,“就不怕得罪人吗?”
男人另一边的人伸过头来,神秘兮兮地对他们说道:“你没听说吗,他就快要飞黄腾达了,才不在乎这点有的没的。”
“什么?”陶德奇怪地问。
这人抽了口烟后向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近听,咧开笑的嘴巴里牙齿都是焦黄色的。
“他接下了‘那份’送货的活儿,老板看中他呢,过两天就要让他去俱乐部了。”此人呼哧哧笑着,白烟从他的口腔里随着说话的声音一起冒出来,丝丝缕缕地混进浑浊的空气之中。
“那份?!”站在陶德边上的男人惊讶道,脸上即是艳羡又是迟疑,“我可知道前两个做这事的人下场不太好啊。”
“可不是嘛,不过巴顿这种性格,说不定反而更受老板的器重,和那两个白眼狼可不一样。”
藤丸立香听他们的话就像是在打哑谜,在陶德后边悄悄戳了戳他的腰,让他继续问下去。
“只是送几批货,哪有这么玄乎。”陶德很快也注意到了巴顿这个名字,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巴顿就是那位接替约瑟夫的新送货员。
“布莱恩,你真是老了,”男人乜过来一眼,手中握着台球杆,轻轻地敲着地面,哼笑着说,“老板有多看重那些货,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送货员,谁都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又要送到什么地方去。上回半夜路过码头的倒霉蛋不慎看到交易现场,当即就被处理干净了。更不要说封口费了,老板起码要给这个数呢。”
男人比划了一个数字,陶德适时也表现出一副见了世面的震惊表情,“难怪他都不把老卡伦看在眼里。不过他不担心吗,之前那两个人……”
套话的最好方式,第一,浅显地暴露出你的无知,这些人最乐意成为说教的那一方;第二,说话说一半,前因后果都由他们自己猜,他们自己回答;第三,否认并质疑一切,反驳的措辞总是充满了真相。
“谁让他们嘴上不牢靠,我听说佩里,啊就是巴顿之前的那个室友,那个小白脸,他之前靠做这个活已经攒下一笔钱了,还等着和自己的小女朋友双宿双飞,这不就让老板给处理了吗?巴顿的脑袋里塞满了肌肉,就这个臭脾气没人受的了他,比起佩里,肯定能做得长久。”
另一人的笑声下流,“我听红灯区的妞说过他,那儿没人喜欢接待他,说他讲话刻薄要求还多,又不给小费,掉进钱眼的人就别想着泡妞了。”
男人们的话题急转直下,下得有点太过了,直冲下半身去,藤丸立香听得直在心底翻白眼,于是封闭双耳,将这些没营养的话当作耳旁风,开始认真分析他们刚刚所说那些话里包含的信息。
约瑟夫·r·佩里之前深得企鹅人的信任,所以企鹅人会把货品运输的活都会交给他去做,不过约瑟夫后来似乎向其他人透露出了这项工作的一些信息,以至于企鹅人不能再容忍他,于是把他处理掉了——什么是处理,杀了?尸体呢?谁处理的?这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这些问题她还统统找不到答案。
就在这几人聊天的当口,卡伦把球杆往台球架里一丢,迈着实心的步子走出了酒吧,走得气势汹汹,明显能够看出来不是很高兴。
巴顿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拿起了三张皱皱巴巴的5美元在手上晃了晃,脸上满是得意,“还有人要来吗?”
“得了吧,巴顿,你这两天手气都这么旺,谁敢和你比啊。”有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