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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华权当未听见,只是站在原地等江子棠先走。
    江子棠见状不再纠缠,道:“既如此,那少不得同小和尚你说声再会了。”说罢,他也不在意净华的反应,随意选了个方向,大踏步走了。
    见江子棠不见了身影,净华才继续往前走去。
    江子棠停下脚步掏出一根竹罐,掀开罐口斜至于地上,一薄翼小虫扑腾两下爬出来,松松翅膀振翅往林中飞去。江子棠屏息折返,紧跟其后。
    七拐八折之后,一座小院浮现在眼前,小院门口站着方才回去的净华。
    第3章 下山
    次日,净华同江子棠说的话总共五句,早上和中午喊“吃饭”便占了两句,但江子棠说的话那可就多了,天南地北,家长里短,无事不可吹。晚上吃饭时,江子棠机灵了,说话都带着询问。
    江子棠问道:“你觉得追杀我的魔教中人该杀吗?”
    净华头也不抬:“与我何干。”
    江子棠道:“你为何在此处避世?”
    照江子棠看来,依净华的身手不管是待在灵光寺,还是随便进个名门正派,都可以扬名立万,而不是独自待在这凄清冷僻的山里。
    净华道:“没兴趣。”
    江子棠笑道:“大师,你可真有趣。”
    或许净华也是第一次同有趣这个词沾边,终于抬起头看了江子棠一眼,只见江子棠碗中的饭已吃完了,转着筷子含笑看着他,仿佛心情很愉悦。
    江子棠又道:“大师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净华显然对这套闲聊没有兴趣,吃下最后一口饭后便端碗走人,没有继续陪江子棠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江子棠不过暂住这几日,净华尚且没有桩桩件件都盘问他,他倒来问人家,莫说净华,换了旁人可能也不想理他。
    江子棠躺在菩提树下透过树叶缝隙望着被切割开来的小片蓝天,阳光也被分成了一条条的光线,阴影与光亮参差斑驳,互相交错。
    净华这人明面上是个和尚,整日里吃斋念佛,实则济世普度之心甚淡,能将伤患随便裹两下扔在地上,毫无负担的将人撵出门去,同时对魔教也没有什么抵触之意。
    对魔教无杀心,对旁人无佛心,对名利无追逐之心,当真有趣得很吶。
    江子棠天马行空想了半晌,才慢慢进房调理内息,到了晚上睡觉时竟觉得饿了,于是他决定去一旁的小菜园里薅两根葱苗摊葱油饼吃。刚将怱苗摘在手里,净华闻声从房中出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饿了,摊张饼吃。”江子棠扬了扬手中带着泥土的怱苗,“给你也摊一个?”
    “不必。”净华说完便关上了门。
    江子棠撇撇嘴,将葱苗上的泥土拍净,慢慢往灶房挪去。他一进灶房便将门合上插上栓板,翻出柜子里的面油,清洗好怱苗切碎了倒进面糊中,又烧热了锅把搅拌好的面糊倒进去,滋啦一声就摊上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摊好的葱油饼外层金黄微酥,内层绵软,薄片层层装了一盘,葱香四溢。江子棠深吸一口气,慢慢将门打开,三两步走到净华房门口,大喇喇盘坐在地上,裹起一片吃了起来。
    江子棠一边坐在别人门口散德行,一边想着净华直接开门给他一脚的可能性有多大。他吃得满手是油,还心情很好地哼起了一曲吴侬软调。一曲声起不如江南女子唱得那般宛转悠扬,少了低吟;但他声音尚且还有几分清透,又多了几丝生气。
    出家人四时作息都很有规律,如今已是亥时,若是往常净华早已歇下了,可被江子棠这么一吵,哪里还能睡得早。净华拉开门出来时明显有了怒意,正要开口,却被递到眼前的葱油饼给拦了一下。
    江子棠笑着:“可好吃了,你试试吧。”
    净华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只好说道:“放着我明早吃。”
    门口被江子棠堵住了,净华用衣袖扫了扫,示意他让开些。江子棠识趣地站起来侧开身子,却又在净华回身关门时拉住他的袖子,道:“放到明天可就不香了。”
    “无妨。”净华道。
    江子棠将那碟子轻巧一抛,稳稳落在那佛像前的桌案上,戏谑道:“让佛祖给你盯着,免得我偷吃。”
    “出家人真就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了?”江子棠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江湖飘了这么些年,也见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偏就没见到真正超脱的和尚。若真是看得开,不说别的,单说那少林藏经阁怎不舍得开给众人瞧瞧?”
    江子棠一幅纨绔相,好像他不是在此处养伤,是在此处讨债一样。但他说的这几句倒也不虚,如今佛教盛行,草莽江湖、庙宇朝堂都能看见佛门子弟的身影,其中真能清净的又有几人。
    多少人心知肚明,只是未宣之于口罢了。
    “与我何干。”净华神色未变,又是那句与我何干。
    这红尘三千,不管是江湖、朝堂、还是外头的佛教派都与他无关,他入的是佛,不是佛门派,他修的佛从来不在旁人身上。
    未再多言,净华将门一关,又让江子棠吃了个闭门羹。
    江子棠仍旧保持着微倚门框的姿势,半晌方才捻了一下指腹,叹息一声。
    日头西落几回,便转到了五日之期,江子棠本就不是什么金贵娇柔之人,疗养几天后身上外伤好得七七八八了,便将那手上腿上束身的布条扯下,单将胸前剑伤上了药裹了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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