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垂眸:“怎么?”
黑泽莲突然掰开了一片,扔进了自己嘴里,无水就咽了下去。
森鸥外眼眸渐深:“你这么不信任我?”
“不敢,我只是预防感冒。”
“哦?”森鸥外勾起他的银发,“你就不怕有毒?”
黑泽莲抬头微笑:“首领大人舍得我死么?”
“呵。”
这个问题黑泽莲想过很多次了。
答案不是舍得,而是不能。
虽然他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杀了他,除了泄愤,对港黑没有任何好处。森鸥外出于利益的考量,才留了他一条命。
一是让别人知道,他这样难以驯服的人最终也臣服于港口黑手党。二是他的异能力太好用了,头脑也不算差,优先赚取他的价值。
这本就是一个利益重过感情的组织。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黑泽莲收好药,往门外走去。森鸥外对他有一条额外的指令,就是进出首领办公室,不允许用异能力,必须从门外用脚走进来。
他还没走到门口,背后突然有一个快速的东西朝他掷来。
黑泽莲侧过脸,手术刀几乎贴着他的下颌擦过,然后牢牢地钉在了他前面的门上。
“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吧?”
在一瞬间充满杀气的房间里,黑泽莲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是,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出去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他身上披着风衣在漆黑的夜色里,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令他的身影看上去既忧郁又单薄。
实际上早在恢复异能的那天,他就想过不告而别。
他对港口黑手党毫无兴趣,也并没有从心底敬重森鸥外。
他珍视自由,喜欢穿梭在每个自由又安静的地方,在冰川上,在风雪中,在飞鸟掠过的空中,在座头鲸游过的海边。
但是他很快发现,有一个地方,他去不了。他努力了很多次,那个坐标彻底失灵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对他下了禁制。
——他回不了故乡。也没办法再去给父母扫墓和献花。
以前不管白天玩得多浪,他在深夜都会回到那个养育他的地方,只有那里,他才觉得是他的容身之处。
森鸥外让人帮他找回了异能力,他恢复了自由,可以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除了自己的……家。
哪怕是降落到那附近,再坐飞机过去,也会迷失方向。
就好像在他和故乡之间,变成了两个互斥的磁极,永远也没办法靠拢。
“阿陀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我……想回家了。”
盛夏的夜晚,风一直吹着,黑泽莲觉得那风一直吹进了他心底,掀起了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
记忆泛起的涟漪被慢慢抚平,最终拼凑成了一张脸的模样,是他在故乡的极光下安闲惬意的样子。
*
黑泽莲选择把药物直接传到了太宰治的家里,人没有再过去。
做到这一步,已经对得起那份塑料兄弟情了。
他再过去,没准还要被坑。
江户川乱步这个时间点应该也已经睡觉了,或者还陶醉在他拼好的模型中。
不想去打扰那孩子,要不去异世界散散心吧。
他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隐瞒了他身边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亲哥哥琴酒。
他的异能力任意门,实际上涵盖的并不是当前世界任意的一个地方,而是能够穿越空间,到达与这里完全不同的异世界。
唯一知道此事的是他已经离世的母亲。
他在第一次得意洋洋地展示这个能力时,就被母亲严厉地训斥了:“你没有这种能力,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大概是因为没得到表扬,反而讨了一顿骂,于是他赌气也没有提过。后来长大了,也逐渐明白了母亲的用心。
原本稀有的异能力已经让自己处在了风口浪尖上,如果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还存在着其他世界,那想要征服的脚步就永远不会停下了。
作为桥梁的自己,恐怕也没有自由了。
他不想被任何人利用,他只想欣赏风景。
比如——
眼前这个紫色藤花环绕的美丽山林。大串的紫藤花垂下,让人仿佛置身在大片紫色的瀑布中。
这次黑泽莲没挑自己熟悉的世界,而是将坐标随意定在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他有很多的闲情逸致,幻想随时邂逅浪漫的场景。
“这个地方真不错。”
他抬起手指,沾了藤花上的一滴水珠,目光穿过一道道的藤花串,落在了沉默千年之久的石板路上。
他抱着放松心情的打算,往密林走去。
没走多远,他听到了从深处传来了吼声。
……野兽出没么?
等等!怎么还会有人类的声音?
思及会有人遇难,黑泽莲立刻瞬移到了附近,一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活了二十二年,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怪物。
一个墨绿色的庞然大物,身上围绕着很多只手,竟然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好恶心。
黑泽莲心想真晦气,刚要离开,却被跳起来挥刀砍向怪物的少年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