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不满,拉长了调子:“搭档——”
路德无视他,也在另一侧的豪华沙发上坐下:“没想到曾你也会跟着他开玩笑。”
曾正慢条斯理地扯下皮质手套,颇有些斯文败类的味道,闻言微微一笑道:“让玩笑成真也未尝不可。”
路德皱眉:“你们应该意识到,桃乐丝不过是任务对象。”
“哈?”雷诺不满,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还说我们,是谁买了那么多裙子塞爆了洋娃娃的衣柜,然后打通了隔壁当作衣帽间?“
曾的视线默默移过来。
路德四平八稳:“不过是任务必须而已。”
骗鬼啊,雷诺撇嘴,搭档明明很喜欢洋娃娃却不承认。
“好了。”曾理了理衬衫的袖口,微微抬头示意他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微笑道,“你们休息得够久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吧。”
……
雷诺关上门时还在骂骂咧咧地和路德抱怨:“曾根本就是嫉妒我们,见不得洋娃娃和我们亲密。”
室内。
桃乐丝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这才注意到面前黑发男人正单膝跪地给她套上小羊羔拖鞋。
“……曾?”
黑发男人抬头微笑,顺势将她牵着站起身,翩翩微笑道:“晚上好,桃乐丝,我送你回卧室。”
桃乐丝:“他们呢?”
曾:“到他们出外勤了。”
粉毛小狗点头,在曾推着门让她先出去的时候,轻轻道:“欢迎回来,曾。”
黑发男人愣了愣,目光落在她饱满美丽的侧脸,感觉自己正在陷入危险却毫无声息的漩涡中,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随即涌上的满足感淹没了直觉的预警。
他还不知道,这种一瞬而逝的悲伤预感可能在将来会演变为求而不得。
于是他微笑着加快脚步,和桃乐丝并肩而行。
神罗的走廊总是明亮到让人分不清日夜,只能通过窗外的景色来分辨,夜晚凉爽的风吹进来,冲淡了神罗里若隐若现却经久不散的魔晄气味。
曾轻轻碰了碰桃乐丝的手臂:“冷吗?”
“不冷的。”
曾微微一笑:“这一周在塔克斯,感觉怎么样呢?”
桃乐丝想了想,最终只是道:“挺好的。”
不仅仅是挺好的,更像是生活在一场别人的梦中,梦里有透明的河流,闪烁的群星,寂静的树丛,也有粗糙温暖的大手,沉默寡言的眼睛,不必分说的情感。
可惜桃乐丝总害怕这些都是虚假的,一转眼便会像流星飞逝。
“‘挺好’。”黑发男人轻轻重复,“希望下一次我再问这个问题,会有其他答案。”
曾随后倾斜肩膀慢慢地握住了桃乐丝的手,他握紧的速度很慢,后者完全来得及挣脱,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桃乐丝迟疑着,最终任由曾牵住了她的手。
曾不自觉翘起唇角,狭长的凤眼带着笑意:“我听雷诺叫你‘洋娃娃’。”
桃乐丝有些无奈:“他像个小孩子。”
曾失笑:“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感觉很奇怪。”
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个小孩模样,桃乐丝也忍不住笑起来。
“……”
被注视的时间太长,桃乐丝侧头:“怎么了?”
曾的双眼此刻像黎明泛起波澜的湖水,幽深却印出明亮的粼粼波光,倒影出少女一个浅浅的微笑。
“桃乐丝。”他说,“我会站在你身后的,所以,多笑笑吧。”
黑发男人在说出这种类似承诺的话语时,难得地出自真心实意,这时曾年纪轻轻便掌握着直属神罗的塔克斯,说位高权重并不过分,而且比起一般的掌权者,曾还有着难得一见的英俊,引得狂蜂浪蝶前来簇拥。
虽然人世间的期待,总不是尽如人意,可是在那一刻,如果两人都把承诺当真,也就足够满足快乐了。
至少曾在此刻付出了真心。
至少桃乐丝相信了,她睁大的眼睛掉出眼泪,却很努力地保持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
和曾度过的一天,相较于与塔克斯的其他两位而言非常不一样,倒不是说内容,而是细节上。
早上起床刷牙时,曾会垂着眼给桃乐丝编辫子,吃早餐时会递来一枝新鲜地沾着露水的鲜花,办公中会起身和她下一盘国际象棋,外出时会记得将拿上她的帽子,甚至晚上……
桃乐丝躺在被子里,眨巴着眼睛盯着黑发男人。
曾将被子掖紧,支着长腿坐在床边:“要听睡前故事吗?”
桃乐丝移开目光:“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吧,桃乐丝小姐。”曾微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么做个好梦。”
曾起身准备离开,但衣角微弱的力道让他重新坐回床边:“怎么了?”
桃乐丝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你左边手臂受伤了吗?”
有些惊讶,曾微微睁大眼睛,但随即微笑道:“一点小伤,桃乐丝怎么知道的?”
“你今天几乎都没用过……现在还疼吗?”
曾摇头:“不疼噢,谢谢桃乐丝小姐的关心。”
“嗯……”桃乐丝看着他,突然道,“曾,你可以叫我……桃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