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倒云淡风轻,“这回算了,暂时不想搞事。”他抱着表姐陈涵送的狗头抱枕,忧郁道,“最近有新打算。”
旁人问他什么打算,谢立又摇头又叹气就是不吱声,弄的朋友不知所以。
谢立聊累了便赶人走,清净后又拿出陶运昌写的易错小报看。这么混日子,时间去也快,转眼就到周六。
谢立寻思沈榷放了学晚上才到,又怕徐老六的那一板砖,把他上个月学的知识都拍掉,就有大半天未待客,窝床上做练习题。
天色暗下来时他伸了个懒腰,恍惚间,惊奇于自己有一天会在医院写作业。他翻到陶运昌之前要他做完拍过去的题目,陷入了矛盾。
算算日子,月考已过去一周,和陶运昌的学习小组早就过期,承诺书也再无意义。由于打架,他和陶运昌不会是同班同学,不会是雇佣的师生,不会有任何私人的关系。
可谢立到底心痒,没忍住,将习题答案发送了出去。
他仰躺在床上,看天空从暗青色降为昏黑,手机也没有一条提示。谢立过五分钟看一眼手机,看了快二十次,终究只得苦笑。如他所料,陶运昌再不会理睬他。
那些隐秘的心动,或许永远只能藏在招待所标间的黑暗里。
谢立挠挠头不再想,准备好草稿和水笔,等待沈榷的月考卷。他或许还是想给陶运昌一个交代,尽管人家不在乎。又或者说,他想给上个月疯魔的自己一份答卷。
六点四十五分,天全暗下。病房白净的光,照的一切如崭新,无杂质。谢立躺床上转着笔闭目养神,听闻房门被转开,他立刻直起身道,“沈榷我跟你说我今天做的卷子多到吓死你。。。”
谢立话未说完,就看到了门口的人。他手里飞转的笔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陶运昌依然穿着校服,踏着他那双破旧的运动鞋,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他手上抱着一小沓试卷,面无表情地推门,又自然地把门带上,像是来查房的医生。
明明只有一周没见他,谢立却觉得隔了很久很久,陶运昌淡淡的眼光都变的亲切,不真实。谢立说不上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渴水的人,而陶运昌就是那片绿洲。
是一种天然的,难以拘束的渴望。
“失忆了?不记得我了?”陶运昌走近谢立,挑眉道。他环顾四周,见到鲜花和礼物,又调侃,“你确实是不需要担心的。”
谢立呆呆望着陶运昌,嘴角张张合合,最后只冒出小声的,“楼长。。。”
“嗯。还记得。”陶运昌低头整理试卷,挑出语文的部分,拿出手机道,“现在快七点,我们九点半结束。”他说完拿卷子轻轻拍了一下谢立的肩,说,“准备开始。”
谢立稍微反应过来,一脸不敢置信,“你怎么会来。”
“沈榷说你想考试,我和学校商量来监考,你情况特殊,考完核算了分数,会按这个成绩给你分班。”陶运昌拎过一把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戴上眼镜,开始忙自己的事。
谢立低头迟疑片刻。思及前日疏远的委屈,他用余光瞄着陶运昌,鼓起了一些勇气,扭捏道,“楼长,我错了。”
说完就装模作样地写题。可眼前的字都认识,连一起却读不懂。
陶运昌饶有兴味地抬头,看着似乎在认真读题的谢立问,“哦,你错哪了?”
谢立都不敢认领自己的声音,他一字字地脱口,“我那天不该去打架。”
陶运昌合上书本,进门后第一次正眼望向谢立,说。“哪一天。”
“就。。。去市立那天。”他小心翼翼说完,见陶运昌没反应又补充说,“这次是被人渣偷袭了,和我无关。。。”他嚣张的气焰在沉稳的陶运昌面前弱下来,显得幼稚和笨拙。
陶运昌静静听着,等谢立平复后,看了一眼时间说,“离七点还有三分钟。”他黢黑的眼眸看过来,让谢立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我有一道底线,如果你遵守,以后我还愿意教你。”
谢立迷茫地问是什么,陶运昌淡淡道,“一不说谎,二不害人。”他顿了顿,看向谢立包裹着纱布的脑袋说,“三要善待自己。”
谢立愣了愣,突然眼睛有些发酸。
善待自己这件事,陶运昌已强调多遍,冰冷充满规则的语言里,却包裹着担忧与关心。
谢立盯着卷子,低着头磨蹭。他只听陶运昌说,“到时间了,不说了,开始。”
挣扎被宣判结束。谢立提起笔,轻声地默念道,“好的。”
考试时间总过的快。陶运昌期间瞥了谢立多次,以核算他的做题速度。
“到了,停笔。”宣判落下,谢立舒了口气,正反检查了一遍,把卷子递给陶运昌,“我做的还可以。”
陶运昌没评判,接过来放进文件夹,“那要看老师改完才知道。”
谢立坐太久,脚有些麻。他慢悠悠地挪下床,一个趔趄没站稳,扶住陶运昌的手肘,陶运昌斜他一眼,没有躲,反手帮拽了一下。
谢立暗自开心,就说,“楼长专门来,要不要吃点东西。”
陶运昌收拾好物件,背上包没有任何留恋,“不了。”他说,“学校要关门了。”
谢立想他们如今没有任何羁绊,陶运昌还愿意特意来,这并不是对待普通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