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其来的声音令江沅刚好看完一整个悬疑故事, 惊得抖掉了手中的书。
闻言、抬眼,少女的玉容满是怒气,鹿眼圆瞪,微微皱鼻道。
“走路不知道要发出声音吗?”
说完, 又默默弯腰捡起那画本子放在香案上。
赵凌煜大步而来, 神情傲然, 眉眼舒展,清隽的面容眼神晶亮,透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你若是喜欢, 改明儿我派人将这些都送你。”
江沅闻言站起身,秀眉微凝,一副将要离开的不耐。
“不必了!你‘送’的大礼我可要不起!”
“哦?可微臣瞧着沅娘娘你也是坦然笑纳了啊!”
赵凌煜从她身后叫住她,果然…
江沅身形微晃顿在原处, 双手握拳, 转身,明艳的面容晕了一片怒色。
“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知道王皇后想要致我于死地…”
一室静谧…
赵凌煜那清隽的眼斜挑,似来了兴趣,抱臂慢慢靠近, 堵了江沅的去路。
“尤记得在武陵镇, 有个女孩天生不会哭泣,她遭鄙夷、遭唾弃, 可她性子倔啊…即使遍体鳞伤,也从未服过软…”
江沅缓缓仰头望着他, 眼角旁的泪痣轻颤, 娇唇微张。
半晌…夹杂着一声轻叹。
耳边传来声线嘶哑的蛊惑。
“江沅,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很早便知你与我是同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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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宫中的,情绪漫野开来, 渲泄千里…
赵凌煜替自己回忆起小时候幸福的、悲伤的往事,也唤起了捕鲛人的天生不甘!
“袁非弈,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
“当然了…我的女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赵凌煜低头望着近乎在他怀中的少女,勾唇依旧笑得漫不经心,眼神炙热相抵。
缓缓地…从她手中抽出了那封信,那是江沅手里唯一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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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江沅还未起身,忠实丫鬟沐兮便匆忙地跑进来。
“娘娘!!娘娘出大事了!”
经历一晚上的流绪微梦,江沅打着哈欠疲惫地伸着懒腰。
“听外头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在传,南海倭人屡犯我边境,振国将军赵凌煜连夜赶回去镇压了!”
江沅这懒腰伸到一半,惊诧地僵着手臂,没有收回力气,“扑通”一声,身子从床榻歪了下去。
“哎哟!”江沅扒在木板地上,痛得回过神。
“沐兮,赵凌煜不是被收回兵权了吗,怎么能走得那么突然?”
江沅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遂颤颤着发出气音。
“据说…昨晚上是赵将军自己前去龙泉宫主动请缨的。”
沐兮低着头,小小抿唇嚅声道。
“倭人在南海寻衅不是派了李将军携五万军马去镇压了吗?”
“是…可是倭人与南海鲛族勾结,我方寡不敌众…所以,皇上为此事甚是头疼。”
江沅没再说话,垂眸抿着唇,青丝一泻而下,遮了半边白净的面容,只留那一耸翘鼻微微泛红。
沐兮看着自家主子呆坐在地上,急得小脸皱成一团,起了哭腔。
“娘娘…还有一事…”
忠实丫鬟知自家娘娘与赵将军交际往来颇频,虽不知晓内里,但依往常性子揣测。
手中握着那封赵将军托人给娘娘捎来的信件,酌实不好开口陈明。
“可是赵凌煜他临走时,让你有东西捎带给我?”
江沅神色有些僵,依旧没有抬头,艰涩问道。
忠实丫鬟犹疑地将信慢慢推到江沅面前…
还未伸手拈起,猛地被一个向上的力道,江沅下一刻便被打横抱起,揽在温暖的怀中。
裴寂低头绞着江沅,桃花眼微眯,似关切又带着愤怒。
一身绯色的宫袍晕着怒火,随着主人的步伐抖动“吞噬”,艳丽如火焰般路过周遭,寸草不生。
“那个赵凌煜离开,我看你伤心得紧!”
裴寂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些,这句用鲛人语的问话冷沉到极致冰川。
少女不适地在他怀里乱推,皱着眉让他放自己下来。
“裴寂!你弄|疼我了!”
江沅没有搭理眼前的“吃醋鲛”,挣扎起身,挺着脖子去够弯在腿下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裴寂眼见江沅只想着那赵凌煜给她的信,更是气得失了情绪。
他单手将她托起、扛在自己的肩上,任凭少女如何踢打,也无法撼动鲛人的力量。
“裴寂!你是疯了吗?快放我下来!”
可眼前的少年无动于衷,锁着剑眉,出了寝房,快步走到水晶池边。
抱着江沅倏地扎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即便水性再好的捕鲛人也没有防备地被灌了几口水。
江沅努力地适应水中的环境,四肢并用地仰头朝水面游去!
可就在接触水面的那一瞬间,手臂被大力抓住,一个拖拽又被鲛人牵引着滑向池水深处…
眼见少女手臂无力地勾在裴寂的脖颈处,吃力地地朝外吐气,一串串水泡泡快速升出水面,江沅肺部的空气也几乎被抽光。
裴寂终是在水下荡出笑意,他双手捧住江沅的脸,将唇凑了上去。
那柔软的唇像沾了蜜似的,诱惑着少女贪婪吮吸。
很快…江沅不再挣扎,她紧紧搂住裴寂,鹿眼迷蒙,加深了缱绻,双腿缠上那蓝色的鱼尾,随着觳波摆动,墨发青丝搅在一起,至死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裴寂瞧着挂在他身上的少女,即便再渡气给她,也抵不过入水太久的失意,慢慢地往下坠。
无奈…裴寂一手搂着江沅的腰,一手向上划水,蓝色鱼尾大幅摆动,瞬间便牵着少女浮出了水面。
待出水的那一刻,江沅瞬间意识复苏,她抬眼望着对面的鲛人眼底尽是戏谑的坏笑,顿时有种被戏耍的委屈感。
她推开他,因生气而变得透亮的眼瞳,如同水洗的玉石,一瞬间让裴寂呆了呆。
眼瞧着江沅慢慢地朝岸边游,又缓缓地爬上去,随手拿起一件干净的外裳披在身上,没再看他。
她冷凝的视线一瞬间扫在了那封还未被裴寂一同带进水里的信件,弯腰拾起,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江沅!”
裴寂再也忍不住,从后叫住她。
同时,快速跃向岸边,一个跨步化蓝尾作劲腿,大步走向江沅。
“赵凌煜就这么让你在意?即便他丢下你去了南海?”
裴寂压着怒火,低声质问。
今天江沅因为赵凌煜的每一次失意都像匕首一般扎进他的心里,即便刚刚自己那般求好温存,可依旧没有唤回眼前少女的丝毫关注。
“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赵凌煜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江沅现下心乱如麻,自打赵凌煜离开后,脑中总有一个不好时念头隐隐闪现…
“意味着什么?莫非你真的钟情于他?”
裴寂自嘲地扯笑,桃花眼漾出凄凉。
江沅不可置信地仰头看着他,而后敛眸轻叹,低声喃喃道。
“为何…你就看不到我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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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宫里传出各自叹息,二人僵持了好一阵子,裴寂还是开口温声哄道。
“沅儿…我不知你与那赵凌煜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对他态度发生极端转变。可我有时候真的很担心你。”
江沅拆开信快速地扫了一遍,合上。
而后又抬眼看向裴寂,温和又平静地说道。
“若我说赵凌煜便是我十岁那年,在武陵镇遇到的、陪我渡过最孤独时刻的玩伴呢?”
…
一时间周遭落针可闻。
这回换裴寂不可置信了。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是吞了世间最苦的黄连,受不住想要吐掉它,但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回去了,空留一口苦涩。
“你是如何确定他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