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潮生突然说:“万一是人呢?”
言开霁抬头看他。
他正好说出了他要说的话,万一是人呢?
都是一个学校的,多多少少都来过几趟校医室,里面的人可能给自己接诊过,也可能给身边的朋友接诊过,也可能是前台的,可能是拿药的,无论是哪个,都是曾经帮助过无数学生的人。
吴迪吞了一口唾沫,说:“可是,咱怎么判断那是……那个啥还是人?要是把那个啥放出来了,大家就一起玩完了……”
空气又陷入沉默,吴迪说得没错,那门就是个薛定谔的盒子,一旦赌错,大家全完蛋。
门后的人还在凄厉地呼喊求救。
“我有个法子!”言开霁突然灵光一动,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我知道怎么判断是人是鬼了!”
“我跟你去。”谢潮生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放下手中的药,抬身从孟健赖着的那张床后绕了出来。
“走吧。”
“等一下。”言开霁说,他拿起程洛洛的大黑包,从里面掏出了四本毛概。
“拿个护身符,有备无患。”
递给谢潮生一本,自己拿了一本,程洛洛和张老师一人一本。
吴迪自己有一本,孟健……随他有没有吧。
张老师对考试的情况一无所知,疑惑地看着手里的毛概,“诶,你们不是大二就该考完了吗?这门不会有挂科的吧?”
吴迪唉声叹气地跟他解释起来。
言开霁拿着唯一一块校训板,两人向诊室走去。
尽管刚认识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言开霁没来由觉得,呆在这人身边有一种不知道从哪来的安全感。
好像之前认识似的。
大概是环境过于紧张,言开霁这么想着,嘴里就下意识念叨了出来——
“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旁边,谢潮生的脚步顿了一下。
“没有。”他很快说,“你要怎么试鬼?”
走廊没多长,说话间俩人已经走到门口,言开霁咳了一声,清了清嗓。
“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嘹亮的歌声登时响彻在整个医务室,呼救声定定停住。
这回谢潮生是真笑了,将头扭向走廊右边的玻璃墙,薄唇弯出一个很明显的弧度,竟然让人有一种他心情很好的错觉。
里面没声了,言开霁再接再厉,继续一脸正气地在门口歌唱:“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流出一首赞歌~”
程洛洛不哭了,呆滞地望着这边,“草,唱得还挺好。”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
雄厚的男低声从身边响起,张老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双手舞动,铿锵有力地随着言开霁唱起来。
随着磅礴的歌声,张老师的脸上焕发了容光,整个人就像获得了新生。
忽然,合唱中加进了一个女声。
“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
言开霁尾音一转,张老师还陶醉在《我和我的祖国》里,他已经重新开嗓——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屋里的人唱:“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言开霁还想再换曲目,他越唱越嗨,越深感身在新中国的美好和可贵,更感叹和平生涯是多么的值得赞颂。
谢潮生已经双手交叠,身体后退半步,飞身一脚踹开了门。
刹那间,一名二十多岁的女校医身披白大褂夺门而出,言开霁伸出校训板,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地掠过去,女校医立刻惊悚地大叫:“啊啊啊啊啊!这里有鬼啊!”
她这一嗓子吓坏了吴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儿也开始到处乱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连锁反应下,躺在床上的孟健也翻滚起来,“鬼在哪?鬼在哪!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女校医要往前跑,程洛洛已经迎在出口处,劈手来了个精准打击,“国家有希望,人民有力量!”
这句话仿佛饱含了无限力量,女校医一激灵,站稳了。
混乱的局面以孟健一骨碌滚到了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而告终。
挂号室对面有一排塑料凳子,女校医在吴迪的引领下惊魂未定地落了座。
“你们不用叫老师了,我姓包,叫包灵,平时总在门口拿药,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我。”
原来是开药姐。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言开霁心想,和这姐的职业挺衬。
他回头看了眼照片墙,迅速找到了这个名字,就在第三排第二个,配了一张毫无美颜滤镜的职业照,腮帮子的痘和鼻子上的黑头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包灵】
【沧海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硕士】
毕业时间是三年前。
还是个学姐。
谢潮生背靠挂号室的玻璃,身体微微前倾,“你说这里有鬼,鬼在哪?”
“不知道。”包灵无力地瘫在椅子上,“我也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出现,昨天晚上它出现过一次,我亲眼看着它……”
包灵定了定神,几乎僵在座位上,半晌才张开嘴。
“它杀了一个学生,就在我面前。”
言开霁靠在那张医生名单板上,指关节在墙上无意识地叩着,用一种很乖巧的语气笑道:“没事的姐姐,放心,有我们在,已经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