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嫌死得不够快一样,谢潮生在旁边凉凉补充了一句,“好,进来需要审批的,你做了吗?”
“外卖小哥”被这个问题问楞了。
他突然开始疯了一样在身上翻找,越翻,皮肉掉得就越多,程洛洛的眼泪掉得也越多。
“审批!对,审批!我的手机呢?我得审批,我还要去派出所,我还有一天时间,我还得给学生打电话……电话!学生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不知道!我已经放在那了,为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见了!”
他自己咆哮起来,声音吼得震天响,几乎要刺破全场师生的耳膜。
忽然,他一把揪住了包灵的衣领,将她整个人举了起来。厉声喝道:“我的外卖去哪了!”
包灵在他手底下就跟个洋娃娃似的,来回晃荡。
言开霁不假思索,当即甩出红底黄字的“乐”字校训板,校训板落在“外卖小哥”的身上,像撞上了一个皮球,半点化学反应都没有。
他整个人都傻眼了。
但他击出的这一下,倒是让“外卖小哥”停下了动作和咆哮,扭过僵硬的脑袋,没有五官的脸直愣愣对着言开霁。
趁他松手,谢潮生飞身将包灵一扯,包灵踉跄着摔到地上,言开霁如梦方醒,大喊一声:“跑啊!”
师生们紧紧绷着那根弦,个个都在崩溃的边缘,听到这一嗓子,完全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跑!
外面门用脚想都知道打不开,“外卖小哥”就站在走廊口,言开霁几乎是在半秒之内做出决定,一脚踹开了楼梯间的门,撒脚就往楼上跑。
楼梯间的门后站了个男生,瞪着大眼睛看他,是谢潮生的傻逼室友,言开霁见他就想再给他一脚。
但逃生之际,人和傻逼一样平等,他一扯扯起这人,幸好傻逼反应不算慢,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俩人跌跌撞撞一起往上跑。
学校校医室拢共三层楼,二楼是牙医的地方,三楼他没去过,估计是领导休息室。
狂奔上了二楼,男生要往左边诊室跑,言开霁顿了一下,直接用比他大两倍的力气,不由分说地拽着他拐进了右边。
俩人跑了几步,只见一个没有挂牌的屋子,言开霁推门就进。
扑面而来一股子灰。
男生皱着眉毛咳嗽了两声,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四周,“豁……这是哪啊?”
言开霁靠着桌子,双手按在膝盖上,半天把气喘匀了,这才说:“那老牙医的办公室。”
“老牙医的办公室?”
“是。”言开霁点头,刚抬起身,胳膊“啪嗒”碰倒了一个东西。
“啧,手脚真伶俐。”
耳边猝然响起顾游的声音,言开霁猛地一个激灵,抬头时,只有男生站在窗台边,笑眼盈盈看着他。
幻听了?
他心不在焉地扶起被自己碰倒的那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个相框。
老牙医站在医生照片墙的前面,和照片里的自己合了个影,面目慈祥,笑容可掬。
言开霁皱皱眉。
他定了下神,抬手一指,办公室的中间,挂了面旗子。
“我之前来过这屋,待会儿你在这儿呆着,有什么事的话,就跑到那沙发上,靠旗越近越好。”
男生疑惑道:“为什么要靠着旗?”
言开霁反问:“你看哪个鬼片,鬼能在这旗前面杀人?”
男生“扑哧”一声,“你说得也对。”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男生还没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拽他“……哎,你去哪?”
言开霁头也没回,“下去看看,洛洛他们都没上来,我去搭把手。”
男生乐了,“你光担心洛洛啊,就不担心我们家谢潮生?”
言开霁其实下意识里觉得谢潮生根本不需要担心,但他更觉得这男生简直有病,当场甩门而去,只留下一句——
“你都不担心你室友,让给我来担心?”
谢潮生确实不需要人担心。
言开霁冲下来的时候,他正背靠一截弯折的楼梯扶手,双手交叠,兴致盎然地欣赏着面前的情景。
其实这热闹真不太好看,因为浑身浴血的“外卖小哥”就站在正中间,像人猿泰山一样捶着胸口,但凡是个胆小的,多看一眼都容易一口喘岔气。
言开霁琢磨着,谢潮生所欣赏的热闹,应该是孟健。因为他的小床正和游乐园里的旋转茶杯一样,在刺破云霄的尖叫声中不断转圈。
可惜校医室挂号口口这一亩三分地实在没什么发挥空间,于是这张床已经掀翻了那一排塑料椅子,撞倒了数盆绿植,并多次把孟健的胳膊腿撞在墙上。
谢潮生在他身上包的纱布,很多都已经被撞散开了,孟健就跟个在解剖台上突然复活的千年木乃伊一样,一边抖动一边嚎叫。
言开霁口味并没那么重,他很快转过头,撞撞谢潮生的胳膊,“洛洛他们呢?”
谢潮生往旁边让了一点,示意他看自己身后那扇门。
言开霁惊奇道:“校医室还有地下啊?”
谢潮生指节揉了揉眉心,“放医疗物资的,口罩酒精那些。”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