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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肩膀站着一只小猫头鹰的黑衣女郎在她对面落座。
    “决定好了吗?”
    祝栖迟转了转无名指处的婚戒。
    “当然。我要去。”
    “旅途会很长,夜间航行。黑漆漆的夜,没有一丝光,飞机里只有你一人。”
    “我知道。”
    “那样黑的夜,说不定有什么怪物会钻出来喔。”
    “已经准备好了。”
    祝栖迟和黑衣女郎第一次见面是三个月前。她已三十七,而颜西柳五十五,两人的关系已到了比起爱侣更似家人的地步。
    但性爱仍旧愉悦,充满激情。仅以满足性欲为目的的性行为变得很少,与之相对,前戏与爱抚变得很长。比起插入,双方都更想将彼此的皮、肉,骨一寸寸吞下去。
    随身伴着一只小猫头鹰的女郎是时空局的联络员。系统779在任务完成后提交了总结报告,详细阐述了剧情线崩坏的相关问题,并以祝栖迟是新手任务者为由要求更多补偿。这份补偿在十多年后终于姗姗来迟。
    “现在有两个选择。”联络员解释起事情来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一是申请开启中级任务者权限,二是根据任务者情况量身定制的礼物。权限开启么,需要进一步审批,有概率不通过。我呢,还是建议你详细听一听礼物。”
    “礼物?”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叫‘时空局’么?自然是上头有人掌握了玩弄时间与空间的技术。这份礼物就是它的蘖生。简单来讲,你有两次穿越到这个小世界的过去的机会,每次七天。不是很喜欢任务对象么?有这个机会参与他的过去,对你来说应该挺不错的吧。”
    祝栖迟脑海里想了很多,最后问:“类似平行世界?”
    “并非如此。”对方摇摇头。“平行世界当然存在,但时空局提供的不是那么粗放的东西。时间并不是线性的,当然也不是一个圆,你回到的过去切实属于这里,见到的人,自然也是每晚一起睡觉的那个人。”
    她更混乱了:“类似祖父悖论,如果我改变了过去,会有什么后果?”
    联络员若无其事地耸耸肩:“你做不到,穿越自然要遵守一定规则。首先,两个时间节点必须选在不干涉颜西柳人格塑成的重要经历的时期。想救反派、让他远离命定事件伤害的可不成。祖父是杀不成喽。”
    “其次,你无法留下任何不属于那个时间的东西。在那边买么,自然可以,但如果会对‘未来’造成超过界限的干扰,也会被世界线自然修正。”
    “最后,未免你担心,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给谁留下的记忆,并不会被抹消。只是改变生效的速度有差异。你在那边生产新的回忆,这边受影响的人只会在两次机会用完之后,慢慢记起被篡改的过去。”
    “……好难理解。”祝栖迟喃喃道。
    女郎脸上浮现掌握仅少数人理解之特权的和善微笑:“反正对谁都无害。只不过,回到过去,需要坐一段晚间航班,为期十二小时。黑暗里,你会看见很多东西。”
    “我选穿越。”
    “不再考虑考虑吗。”
    去她的微笑。祝栖迟想。如果此人不是来送补偿的,她保准会让她滚。
    “我选穿越。”
    ——————
    穿越,或者夜间航行,这种事就是一回生二回熟。话虽如此,一个人置身黑暗的滋味也绝不算好。
    黑漆漆的夜,没有一丝光。联络员的形容未打一丝折扣。冰冷,沉甸甸,藏着一切的黑暗。她躺在并排的座椅里,不久,开始诧异于耳边尖叫声和烧糊的肉味对她影响的程度是那么低微。
    祝栖迟只是有点沮丧,那沮丧还是因为离开家门前颜西柳看她的眼神。就那么笃定我要出轨么?她不太高兴地想。
    他甚至没在嫉妒,也没有怨怪,只是用透明如水的目光看着她,叮嘱她一路小心,早点回家。
    她翻了个身。幻听的嘈杂程度提高了一点。她听到了丧尸的啸叫,指尖领会到死的紧张与压迫。不。那不仅仅是一个幻觉,她躺在飞机座椅里,正在切实地重复上一次死亡。
    万物皆往复,想要回到过去,需付出代价。
    当黑暗来得太森冷、太浓郁时,她就蜷起身体,脸埋在手掌里哭了一会儿。其实心里不想哭,只是身体需要流泪,释放攒积的恐惧与悲哀。
    飞机外面是虚无与实体、过去与现在、当下与未来合而为一的黑海。因果论与矛盾律被彻底打散,时间无条理地构成寻不到线头的圆圈。过去、现在与将来在互相影响,链接成无穷尽的莫比乌斯环。
    一切过去都被将来所祛除,一切将来又随过去而过去,而一切过去和将来却出自永远的现在。想要超越时间与空间,心中必须怀有坚定不移的情感。形容那种情感的字眼有很多——信任、交付、牺牲,爱。
    过了那个阶段,空气随之重组,气氛随之转换,风压已过,夜间航班即将降落,祝栖迟重新回到彼岸。
    风微微吹来。h市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忽然降温了。
    风吹过别墅周围的树林,柏叶窸窸窣窣,此起彼伏地摇颤。祝栖迟感觉残留在心中的不快一点一点散去,被纯然的欣喜充满。
    她按下指纹锁,行李箱丢在玄关,蹬掉鞋,步伐轻快,向二楼的卧室跑去。
    颜总裁半醒不醒地躺在床里,床头柜搁着一瓶半空的红酒。祝栖迟打开房门时,他已经披着睡袍坐起身了。
    她站在门侧,捏着衣领闻了闻,踟躇片刻。颜西柳笑起来,像她刚刚说了个特别搞笑的笑话,走过去将人抱个满怀:“欢迎回家。”
    她像蜷缩在角落里的小流浪猫一样缩在他怀里。“想我了吗?”
    “非常。”他亲吻她的发心、眉梢、额角,浅吻如落雨,顺着鼻尖流淌至微凉的唇瓣。
    吻罢,她抓住他的胳膊,身体后倾:“颜先生,我想要你。”
    “先睡一会。”他不容拒绝地,强硬地将她抱到床边。她闷闷不乐地唔了一声,沾到枕头的那刻就睡着了。
    女人的脸看着精疲力竭,她看起来总是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此刻却十分憔悴。但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神态立刻安稳下来,不那么虚弱了。这是她拥有过的最安稳的一次睡眠。
    祝栖迟的意识浮上黑甜乡的海面时,男人正在吻她的侧颈,齿尖细细地磨蹭,像是想把什么异物排挤出去,占回自己的地盘。
    “在干嘛呢。”她在他身上抻了抻胳膊,懒洋洋地问。
    他的笑温和浅淡:“只是想亲亲你。”
    祝栖迟用掌心贴住他的侧脸,端详着男人斑白的两鬓。白得很是均匀华丽,颜色偏灰,和深邃的眼窝很是相配。
    较之十九岁,眼前的这张脸明显老了,却转变成一种不寻常的俊秀。双眼专注地看着谁的时候,无论什么人,都会完全迷失在其中内转的黑暗里。
    颜西柳慢慢解开她的真丝衬衫,手指绕到背后,灵活地挑开胸罩的搭扣。她想了想:“有点渴,红酒给我喝一口。”
    他的手微微一顿,抬头与她对视:“抱歉。忘记给你准备温水。”
    “没关系。”祝栖迟饮下一口酒。“我也等不及了。”
    ——————
    亲吻不知从何时转变为撕咬。祝栖迟记得长裤和三角裤被很温柔地褪下来,颜西柳握着她的脚腕,迫使右腿屈起,分开,张大。他的脸贴着她的大腿内侧。那里的皮肤白皙而敏感,舌尖舔上去的触感柔滑温软。
    起先是吻,性欲被平缓而稳定地激起,然后,他盯着什么看了一会,眼里闪过乌沉沉的色泽,牙齿找到某片皮肤,发狠地扯了扯。
    “诶,你干什么。”她轻踹他的胳膊,挺起背向下看。右腿内侧有一小块形状不规则的红印,像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祝栖迟费劲地想了想那印记怎么来的。和颜西柳相比,小颜不怎么敢碰她的身体,最多亲一亲脖颈和胸口。痕迹大概是他骑乘时硌出来的。
    这么说——
    她算是一边和丈夫做爱,一边念着别人吗?可小颜算别人吗?如果不算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比较?
    太荒唐了……
    祝栖迟下腹忽然一热,一股清黏的液体淌了出来。
    颜西柳的脸色阴云密布,指尖探进她那里,沾了沾,牵出一线银丝:“……他不能满足你吗?”
    祝栖迟觉得脸一下子变得好烫,身体也跟着由里到外热起来,绊绊磕磕地说:“啊?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颜西柳慢条斯理地将婚戒有宝石的一面转进手心,将瘫软的女人抱起在怀:“是吗。七七不知道?”
    不看脸,他抱着她的姿势与小颜一模一样。戒圈迅速而凶狠地蹭过阴蒂,她闷哼一声,异样的酥麻从尾椎散射到指尖,头皮发麻,一动都不能动。
    男人不再说话,右手揽着她的腰,低头咬她乳尖,搁在下面的手比平常探得深了一点,手指熟稔地里外揉捏。他很耐心地揉过每一寸温软,将欲望戳遍,让她的神智在快感中浮沉,身心均匀燃烧。
    唯一的那一点清明,祝栖迟用回忆来更大地取悦自己。她想着他介于少年和青年时期的青涩,想那像是舒展不开的羽翼的蝴蝶骨,一边想,一边揽住眼前人坚实宽厚的背脊。小颜看着她时眼睛湿漉漉的,闪着光,透彻明净,不像现在这么内敛深沉,爱欲厚重而浓稠。
    “哪边更厉害一点,他……还是我?”
    颜西柳动作急促地摩擦几下,搅弄湿滑的下体。他一边咬她的唇,一边轻声低语,握着女人后颈的手像铁铸一样,眼里闪着象征危险的冷嫉寒光。
    快感内外交替刺激着神经,祝栖迟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虚软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角:“不知道你说什么……唔……”
    他恼恨地加快频率,咬破她的唇角。一线血色滑落,又被他细细舐去。她战栗着亲他的喉结,声音和醉鬼仿佛:“大的和小的,要是能两个一道就好了……嘿嘿。”
    他气得收紧下颚,手指攥紧她的五指将人压迫在身下,不知怎么,突然失笑出声:“你凭什么可以装傻啊。”
    她的眼神有轻微的涣散,视线没有目的地在身前漫游:“呃……因为喜欢你?”
    颜西柳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拿她毫无办法:“……是因为我爱你,小混蛋。”
    “啊啊……”
    背德感和不忠感化作燃材,女人像被架在火堆上点燃的女巫,喉咙里筋脉绷紧,被一口咬住颈窝时,就浑身烧着了,眼前迎来一片白光,震颤着攀上快感的浪潮。
    祝栖迟第一次在性事里爽到哭得一塌糊涂。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在流泪,简直像一个陌生又美好的怪梦,而颜西柳居然在道歉。
    “……对不起。”他拿浴巾裹着她,帮她擦拭下体处积累的水液,像个搞砸了事的孩子,忙得不得要领,语气惶恐不安。“绝对没有下次,别哭好吗?”
    简直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浑身酥软,阴道犹在一颤一颤的,懒得出声安慰连爽和伤心都分不清的笨蛋,扣住颜西柳的后颈,给了他一个深吻。
    “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男人得到安抚,好歹声音不颤了。
    年龄上来了,腰运动久了就会酸,祝栖迟现在特想抽根烟。“嗯嗯,歇会。”
    “……不想要我了?”他又开始擅自扭曲她的本意。
    她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要不你先去清理?”
    “干净的。”他凑过来,吻她。“每天都弄。”
    她略加思索:“这么欲求不满?”
    “……万一你提早回来呢?”颜西柳垂下眼睛,指尖在她手心画圈。“除了清理,没做别的,旷了整整一周。”
    祝栖迟倒吸一口气。“颜先生,你有麻烦了。”
    他小心地将脸埋进她的乌发,气声吹她的耳根:“就等你这句话呢,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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