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冷眼注视,只觉这一幕万分刺眼。
远处传来枪声,隐藏在轮船暗处的警察和公安出乎意料的多,他撇过眼神,故意忽略了都本怀中的唐堂。
“带他离开吧,我去收尾。”
琴酒说完,转身离开。
唐堂是在一阵颠簸中醒过来的,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然后闻到了浓烈的大海味,等稍微恢复些许意识后,他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一股清凉从唇齿传来,抱着他的人在给他喂水。
口干舌燥,唐堂不自觉地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两口。
滋润的清水缓解了他喉头的干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望无际的月中云,泛着银灰的天空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上方。
“都本——”
唐堂挣扎着坐起来,环视四周,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不断漂泊的海面一呼一吸地晃动着小船,他就和都本坐在小船上,远处是他原本乘坐的轮船。
发生了什么?
唐堂难耐地揉着额头,陷入回忆,忽然,远处巨大的轮船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溢,不太真切的枪声传来。
唐堂逐渐恢复记忆。
是的,都本带着琴酒袭击轮船,他被麻醉针弄晕了,然后被琴酒带出来……交给了都本。
唐堂把目光放到了都本身上。
都本撕去伪装,已本来面目出现在他面前,他迎接着他的目光,神色淡然温柔,仿佛他们没有分开四年。
唐堂开口询问:“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再次把我带走,重复之前的一切?”
粉饰太平,仿佛他们之间的分歧从不存在。
“唐堂,对不起。”都本的目光落到了唐堂的胸口,那是他曾经打穿的位置。
双手被温热血液浸透的触感再次如跗骨之蛆般蔓延,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之前的一切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唐堂微怔,明白都本在意是的什么。
忽然他的手腕一紧,猝不及防被都本拉入怀中,坐在都本的大腿上。
都本不知是安抚自己还是安抚他,头低下,埋在他的肩膀,紧紧攥住他的肩膀,轻声哄道:“我以后绝对不会伤害你,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如果你很生气,我可以制造同样的伤口,唐堂对不起……”
他被紧紧桎梏在都本怀中,感受到了都本的不安。
他以前确实很在意自身安全,并且对自己的分身也不是很信任,他最讨厌的是背叛,按照自己以前的性格,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伤到他的人,都会被他无情抛弃。
“我不需要你在自己身上制造同样的伤口。”唐堂止住了都本的话,他抓着都本的衣服,仰起头,试图在都本的怀中寻找一丝空隙, “都本,我对古崎颯说的全都是真的。”
都本的神色在夜色下朦胧不清。
唐堂努力去分辨, “我们已经在一个新的世界,我不需要一个黑暗组织的都本,但是我需要你,优,和我一起离开吧。”
都本轻声的诱哄停住了,长久的沉默中,冰凉的海上夜晚,只有海浪沙沙声,以及远处不太真切的枪声。
“都本!”唐堂抓住都本的衣领,攀着他的衣服,试图寻找挣开都本的怀抱,却看他的神色。
都本的晦暗不明的眼神骤然阴沉。
“你在骗我。”都本的声音低低,他撕去再次努力维持的,与唐堂之间心照不宣的和平。
“你在利用我,你只是被我抓住了,想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放松警惕,不,或许不止,你想稳住我,想要用我的手打败黑暗组织,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然后摆脱我,要抛弃我,最后再在我面前嘲笑我的愚蠢。”
他一开始还努力维持平稳,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尖锐,说到最后,都本的声音越来越讥讽,甚至带上了几分恨意。
攥固着他肩膀的手也越来越紧。
唐堂感到难受,忍不住推了推都本,却不想刺激了都本,被都本一把抓住脖子,按在了船上。
后背被重重地抵在小船的边缘,都本的脸庞挡住了月光,占据了他所有视线,他们之间距离极近,近到他能看清都本眼白爬上的丝丝红血色。
唐堂被都本掐着脖子,但是他也没有感到疼痛,似乎在生气时,都本也会记得不伤害他。
可是都本眼底的嘲弄和耳边无情的声音,如黑泥般的语气,却让唐堂意识到,都本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样人。
他们之间,就是对之前的自己太过了解,所以不了解现在的自己。
“我……”唐堂想要争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都本相信他。
都本勾唇自嘲,又松开了手,抚摸唐堂的脸颊, “没关系,我不在意。只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就好。”
唐堂怔怔地看着都本。
他知道他无法依靠道理说服都本。
还有,还有什么办法?
唐堂心中急速思考,忽然,他看着都本布满血色的眼睛,心中微动,意识到了什么。
“你为什么想要永远待在我身边?”
他揪着都本的衣领,直直看着都本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
“因为你是为我而诞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