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酩身上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凉哥不是你吗?!”
叮铃。
黑暗中忽然响起铜铃的脆响。
楚千酩一个激灵,忽然想起刚才他不管不顾地跳下来,巨大的冲力把他背上的小道士都给甩到了一边,自己或许碰到了他的手。
他下意识伸手摸索过去,惊魂未定地说:“对了凉哥你知道吗,薛爷说这里的死人手上才会系铜铃……”
叮铃。
铜铃声响起,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了他的肩,“你说的是这个吗?”
楚千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心里的尖叫都要冲破脑壳了,但那只手猛然捂在他的嘴上,没让他叫出来。
噗的一声轻响,柔和的火光照亮了这片狭窄的土室。
捂住楚千酩嘴的是一只惨白的手,细瘦伶仃的手腕上赫然是拴在红绳上的一串铜铃。
随后,拿着蜡烛的另一只手在旁边出现,照亮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笑得弯弯,正是红衣小道士。
楚千酩:“……”他看起来快昏厥了。
“你醒了。”祝凉说。
“嗯。谢谢你们救了我,抱歉好像吓到楚兄了,”舟向月满怀歉意地拍拍楚千酩的肩膀,“开玩笑的。不过我说真的,劝你们去弄个铃铛系上。”
“那不是招鬼吗?”
舟向月微笑起来,漆黑的瞳仁在火光中微微闪烁:“谁知道呢……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哦。”
“你们跟我来,”他拿着蜡烛站起身来,“整个陆家大院是一个法阵,从地面建筑里大概率是出不去的,得从地下的冥婚墓出去。”
“等等。”祝凉冷冷地打断他,“你刚才一直昏迷,现在突然醒过来,就说要从地下出去。我们怎么知道你还是你,而不是鸠占鹊巢的鬼?”
舟向月闻言,挑起眉毛看了祝凉一眼。
这冷冰冰的师兄警惕心倒是挺高的,观察也敏锐,有前途。
只可惜过于直来直去了些,在这么个逼仄的小空间里戳破了窗户纸。倘若他真是鬼,这俩小孩还有活路么。
“哦对,祝兄不说,小道差点忘了。多亏了枣生的刀山,才能把你们从那些鬼玩意手底下救下来。他的刀用来挖土,恐怕会缩减使用寿命的。”
舟向月仰起头,笑眯眯地对着空中叫了声:“枣生,跟师父走啦。”
“哎!”小孩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砰地掉在了他们身边。
然后脑袋、躯干和四肢七零八落地滚了一地。
三人:“……”
楚千酩已经完全麻木了。
他们默默地弯下腰,一个个把枣生的身体部件拼起来。
同时,舟向月也简要说了自己醒来后在冥婚墓里的经历。
“……之后我拿走了从个冥婚墓里的一支蜡烛,挖了一个洞,结果新娘忽然就都动起来了。再然后我就发现自己可以从那个小洞穿墙到这个土坑里,刚钻进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
“接着,我一睁眼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上。大约魂魄和身体相见的时候就会自动融合吧,我猜?”
“原来是这样……”楚千酩一阵后怕,“要不是传兄要走了我的桃木符,我现在岂不是已经从腰上被砍成两截了!传兄你是不是猜到了所以才保护我的?”
舟向月连连摆手:“楚兄想多了,我哪有那么神。要是想到了,我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的衣服换掉呢?”
楚千酩一想,也是。
如果已经发现了不能穿红的禁忌,那穿红就是纯纯作死的行为了,谁会这么干哪。
“就算是这样,你也是我的福星!”楚千酩说,“我在传兄身边好像总有好运。”
舟向月眨眨眼,看着他笑出了一对甜甜的梨涡。
楚千酩:“……传兄有什么事要说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背上忽然有点冒冷汗。
这熟悉的不祥的感觉……好可怕啊!!!
第34章 表里
“咳,”小道士轻咳一声,“等下我们会进入我醒来时的那个冥婚墓。你们要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抬头看。”
“为什么不能抬头看?”
“哦,墓室顶上挂了一圈新娘尸体。”小道士笑眯眯地说,“枣生当时抬头看了,然后脑袋就掉了。他说,那些新娘都在红盖头底下低头直勾勾地看着你笑。”
楚千酩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一阵恶寒。
“之后我们试验了,其实还好,只要不要和新娘裸眼直接对视就没问题,隔着红盖头也是可以的。”舟向月接着说。
只可惜他头上的红盖头早就已经在两个少年背着跑的路上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来来说回正题。进了墓室之后,需要,麻烦楚兄做一件事——跳起来,把其中唯一真正的新娘的红盖头扯下来。可千万别扯错了,不然我们大概都会死在里面。”
楚千酩:“……?!”
为什么这活儿听起来这么危险!
看着他惊恐地瞪大的眼睛,舟向月摸了摸鼻子:“楚兄你看,我们几人里面,小道病歪歪的,楚兄一看就是少年英杰,人中龙凤,一身腱子肉,还有谁比你更合适担当此重任呢!”
楚千酩被说得很有些晕乎:“好像,好像有道理……好吧。”
片刻之后,枣生幽幽的戏腔在土室中响起:“上刀山,上刀山……”
随着戏词往下唱去,寒光凛冽的刀刃就像凌空结出的冰花一样显现出来,旋转着剜开了松软的土墙。
“哇,好神奇!”楚千酩啧啧惊叹,“这就是枣生的能力?每唱一个字,刀山都会往上长一点?好像西游记里说金箍棒长长长啊,跟电钻一样好使,就是挺费刀的感觉。”
“是啊。”舟向月笑眯眯地摸了摸枣生的头,“枣生最棒了!”
小鬼一顿。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小肚子一鼓一鼓地唱得更加卖力了。
哗啦一声,许多土块从土墙上掀落下来,裂开了一个头颅大小的洞。
浓重的血腥味与腐臭味扑面而来。
舟向月率先凑了过去,“等到了里面不必紧张,刚进去应该是没有什么事的,等楚兄掀了盖头之后才要小心……”
“呕!!!”激烈的呕吐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舟向月:“?”
他疑惑地回过头,就见两个少年各站在左右两边,扶着墙捂着嘴一脸痛苦的表情:“呕——”
舟向月皱眉看了他们片刻,神色变得凝重:“难道还有什么我忽略的线索?莫非这个法阵还能改造人的身体……那个,你们两位感觉怎么样,是同时怀上的吗?”
楚千酩和祝凉虚弱地瞪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我满足了!我就说嘛,看这货在这里出现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差点以为这次宋莺时偷工减料不好好干活!现在看来小楚和小祝才是正常的,小船那反应tm根本不是人啊!】
“可能传兄在这里待久了,习惯了吧。”楚千酩吐得眼泪汪汪,他感觉刚才吃的油炸糍粑全翻江倒海给吐出来了,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么冲鼻子的味道,实在是有点太刺激了……”
舟向月摸了摸鼻子:“啊,可能是我鼻子不太好使。”
他背着手绕着两个少年踱了两圈,看他们虽然一脸菜色的样子,但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放心地又回到了洞口,探头过去。
他随即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了?”楚千酩刚擦干净嘴,一脸心有余悸。
“有个新娘趴在洞口和我脸对脸了。”红衣小道士言简意赅,“当然,是透过红盖头。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楚千酩一阵毛骨悚然:“她她她看见我们了吗?”
几人齐齐向洞口望去——只见那破开的洞口里一片暗红色,看不清有什么。
紧接着,那里突然伸出一只染着猩红指甲的手!
胳膊扭曲着从洞口伸进来,在空中乱抓。丝绸衣料与土块摩擦的声音簌簌哆哆,一线浓稠的暗红色液体从洞口淌下,坠出一丝长长的血线。
恶臭扑鼻。
楚千酩一惊,上前一步挡在了舟向月和祝凉前面:“小心!”
他抽出了一把银光闪烁的剑,手心里满是汗。
生活在现代社会,他拔剑的时刻真的不多……
“楚兄,你真的没问题吗?”舟向月在他背后轻声问,“你的腿在抖哎。”
祝凉也平淡地接话:“对。就平时表现看来,你的腿部神经和肌肉都发育良好,没有抽动症也没有帕金森,现在抖腿只能说明你在害怕。”
楚千酩:“……”
他到底是倒了几辈子的霉遇上这两个祖宗?!
“过来过来,”舟向月对他招招手,“这边安全,楚兄你站那儿很快就会被鬼抓到。”
楚千酩肚子都快抽筋了,他一哆嗦就溜回了小道士身边。
……呜,虽然传兄这么瘦小,但在他身边真的有安全感。
“啊对,说起来,刚才我在这里就听见那边有声音了,原来是新娘都从顶上下来了,”舟向月若有所思。
“可刚刚她们似乎并没有想往这边爬啊……奇怪。”
扑通,扑通扑通。
越来越多的土块下雨似的从洞口滚落下来,那新娘子似乎铆足了劲儿想要钻进来,而且力气还出奇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