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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会是谁呢?蒋银蟾望着地上的影子出了回神,道:“待会儿我要去毕家的岫园,你要不要一道去?”
    原晞挑眉道:“小姐认识毕家的人?”
    蒋银蟾道:“那日在寒山寺遇见毕三公子,便认识了。他是江南第一美男子,不过依我看,没有你俊俏呢。你若是毕老爷的儿子,这江南第一美男子的名头便归你了。”
    原晞笑道:“小姐抬举,我一个倾家荡产的穷光蛋,若不是小姐怜悯,连片遮身的瓦都没有,怎么能跟毕三公子相比?”咳了几声,又道:“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小姐出门在外,处处都要小心,不可轻信他人。”
    “这话我娘说过好多遍啦。”蒋银蟾仰面躺在榻上,从袖中摸出一个核桃大小,花绣的香球,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越抛越高。
    原晞的目光跟着香球上上下下,想到就要与她分别,心中竟有一丝不舍。
    掌灯时分,蒋银蟾换了男装,坐车来到岫园,僮仆引她进去,一路怪石嵯峨,奇花烂漫,流觞曲水,不减兰亭。遍身罗绮的侍女穿梭在游廊小径,楼台水榭间,恍若仙娥。毕明川迎上来见礼,他也穿着一件孔雀蓝的绢圆领,却没有原晞那种山鬼花魅般的妖冶风情。
    两人寒暄几句,走到厅上,梁远和胡胜已经到了。还有一名唱曲儿的妓女,叫眉儿。大家见过了,坐下吃茶。
    胡胜道:“听说兰台宗的童昊带着玉马来到苏州,靖都门的康左使带人去抢,玉马却被一名魔教女子打碎了。童昊和康左使气得半死,无奈都不是那女子的对手。那女子不仅打碎了玉马,还奚落兰台宗和靖都门的武功,真是狂妄之极!”
    梁远一脸不屑道:“那女子其实是童昊的姘头,她要童昊休妻娶她,童昊不答应,她恼羞成怒才做出这种事来报复童昊。”
    胡胜道:“哦?竟有这段内情!”
    蒋银蟾嗑着瓜子,唇角蕴着一丝冷笑。毕明川眼角余光扫过她,道:“梁兄,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梁远是在行院里听几个嫖客说的,为了让众人相信,道:“我和童昊有些交情,听说他来了苏州,便去探望他,他亲口对我说的。”
    毕明川微微一笑,道:“这倒怪了,童昊内伤颇重,他家人昨日来请我去给他疗伤。他也亲口对我说,那蒙面女子来得突然,说要调解他们和靖都门的矛盾,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梁远没想到他见过童昊,更没想到他会当面戳穿自己,涨红了脸。
    毕明川看也不看他,接着道:“靖都门和兰台宗为了玉马闹得不可开交,我想那位姑娘的做法固然有些粗暴,但绝薪止火,不失为治本之策。她不因玉马珍贵而有贪念,决非俗人。”
    蒋银蟾心下欢喜,好个毕三公子,不仅模样好,头脑也好,笑道:“三公子高见,什么姘头报复,纯属无稽之谈。那女子武功远在童昊之上,若真想报复童昊,直接把他阉了,不是更解气么?”
    毕明川哈哈大笑,道:“姜兄所言极是!”
    梁远脸上挂不住,坚持道:“但童昊对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梁家祖籍关中,也是武林世家,与毕家是世交。毕明川心里瞧不上梁远,嫌他土气,但面子上还要过得去,给他找了个台阶下,道:“想必是童昊输得太惨,编出这番话来挽回颜面罢。”
    梁远连连点头,道:“不错,定是如此了。”
    稍后摆上酒来,众人依次坐定,眉儿唱了支曲子,众人共饮一杯,又说起北辰教的事。
    梁家吃过北辰教的亏,梁远恨恨道:“魔教本就作恶多端,自从柳玉镜这娼妇做了教主,一发肆无忌惮,不把我们正道放在眼里。听说她身边面首无数,人尽可夫,什么北辰教,分明就是私窠子!”
    蒋银蟾道:“什么叫私窠子?”
    眉儿噗嗤一笑,道:“公子这个都不知道?就是暗娼的意思。”
    蒋银蟾点点头,幽幽看了梁远一眼,指甲刮着杯盏,唇角浮起森然的笑。毕明川忙打断梁远的话,向眉儿使了个眼色。眉儿便端着酒杯来敬梁远,吃到金炉香尽,翦翦轻风浸着寒意,胡胜说媳妇一个人在家害怕,得早点回去陪她,便先离席而去。
    又吃了几杯,梁远和蒋银蟾也先后告辞。梁远带了两名随从,骑马去行院里睡,走到一条偏僻幽静的小巷,噗噗两声轻响,灯笼灭了。
    第七章 江南烟水路(三)
    “什么人!”两名随从拔出剑,紧张地打量着漆黑的四周。
    梁远吃得微醺,心已飞到姑娘的被窝里,不耐烦道:“哪有什么人,快走罢!”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三人穴道都被点住,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穿透夜雾,惊散了树上的栖鸦。
    蒋银蟾回到客店,已经很晚了,原晞屋里还亮着灯,是在等她么?不觉面露笑意,掀帘子进屋,只见美人手拈棋子坐在灯下,便想起读过的一句诗: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她文墨上不大来得,这句诗虽然记在脑子里,究竟什么意思,她也不懂,只觉得和眼前的画面十分相称。
    原晞转脸看见她,微笑道:“小姐在岫园玩得尽兴么?”
    “还行。”蒋银蟾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他面前的棋枰旁,道:“给你带的玉屑糕,尝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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