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奕,是小奕出事了,方道长也联系不上,求您,求您出手救救他。”
何太太说到自己的儿子总算压过了心里的紧张感,但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还是那个调子,“出了什么事?”
“是女鬼,肯定是那个女鬼又缠上来了,方道长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将女鬼杀死!”她这句带了明显的指责之意,想到方道长是对方的人才生生把接下来骂人的话忍了下来,“是这样的,您可能不知道,方道长前几天约了小奕见面,小奕今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回来就不好了,一定是女鬼把方道长解决就过来找小奕了,求您过来看看吧。”
何太太的话又急又乱,一连串尖利的声音下来听得那边的人直皱眉头,还没说什么,一声惨叫传了过来。
叫的人正是何简奕。
何太太心脏猛地一跳,脸色煞白,往门口迈了几步又紧紧掐住手机道:“是她找过来了,肯定是她找过来了,您听到了吗?刚刚是小奕在叫啊。”
“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小奕,我这么多年一直听您的话。”
电话那头的人淡淡打断她,“那不是你该付出的代价吗?在为我所用之前,先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何太太,有时候人还是要忆一忆往昔。”
那一瞬间,何太太的脊背突然塌了下去,“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说这种话,我只是想求您救小奕一命。”
电话里暂时没了声音,过了会儿突然响起类似硬币洒在桌上的声音,几次之后,才听那人说道:“何简奕,今天死不了。”
何太太松了口气,“那……那以后呢?”
“以后?”那人顿了顿才说道:“厉鬼认人不靠长相,你有两个儿子,只要把他们的身份调换,厉鬼寻仇自然会换人。”
这话一说何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她没有丝毫犹豫,问道:“怎么换?”
“改天我会过去处理。”
“好,好,谢谢,谢谢您。”
电话挂断,何太太想去看看何简奕又犹豫了,毕竟是鬼,她见识过鬼的可怕。
而且,她去了也不会有用。
何太太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小奕不会有事,那位说没事就是没事,她不用担心。
何太太如此坚信,却不知道何简奕的确没死却也和死没差多少了。
几分钟前,宴聆青带着白裙小姐到何家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何简奕真的回到了这里。
何家别墅白裙小姐比宴聆青还熟,一感到何简奕的存在,她便如风刮一般冲了过去。
说句不礼貌的话,宴聆青觉得自己很像在遛一种撒手就没的狗,一不注意不仅能把别人搞疯,自己也会疯。
没办法,他只能尽快跟上去看着了。
何简奕的房间内,怨气如阴云密布,如果有外人在,看不见也会觉得压抑窒息,但这副状态的何简奕,不用借助任何玄术辅助,已经能能实实在在看到这些。
再次经历这些,何简奕头皮发麻,身形颤抖,宁静怡又找来了。
厉鬼来寻仇不是让他最恐惧的,比起恐惧他更多的是愤怒宁静怡真的还能找过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付出这么多,受了这么重的伤,宁静怡却没有死!
他愤怒又恐惧地去寻找女鬼的身影,刚转眼就对上一张青白扭曲的脸。那张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眼睛漆黑如两个窟窿,血泪从中渗出,鲜红嘴唇张口,泥沙簌簌落下,吓得何简奕差点背过气去。
一段时间不见,这女鬼变得更恐怖了。
“宁……宁静怡……”不知是不是感到了死亡威胁,什么愤怒不甘都烟消云散,有的只有求生欲。
可他的声音太小了,脑海里早已为他刻好死字的白裙小姐也完全听不进他的任何声音。
“咳……咳……”冰冷刺骨的手掐上了他的脖子,何简奕被迫张口嘴呼吸,然而这种姿势只会更方便让女鬼将泥沙倒进他的嘴里。
她不是要掐死他,而是要生生将他活埋。
用的还是当年他活埋她的那些泥土。
这就是何简奕想岔了,白裙小姐的确要让他尝尝被活埋的痛苦,但鬼没有实体,又怎么可能还残留以前那些活埋她的泥沙?
看在眼里是泥沙,实际是怨气所化。
一人一鬼奇怪的姿势,奇怪的杀人手法,更奇怪的是旁边还有一少年站得笔直,看他们跟看电影一般认真。
宴聆青看看何简奕的状态,又盯盯白裙小姐的眼,忽然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要先找他还钱债啊,他死了的话怎么让他把钱拿出来呢?”
白裙小姐不理他,还在进行“死死死死”的活动。
宴聆青又等了一会儿,“你没忘记我有两份酬劳吧,一共一千块,”说到这个数字,宴聆青觉得很多了,但再多也是没有到手的东西。
想到这里宴聆青更加耐心地劝说:“真的,我们应该先要到钱,不然你拿什么付我的报酬?”
“你是一个很穷的女鬼。”宴聆青提醒她。
白裙小姐还是充耳不闻,何简奕却快死了,就在宴聆青还在想怎么劝的时候,忽然发现白裙小姐周身鬼煞之气暴涨,分明是一副杀红了眼,理智全失的样子!
一旦任由她继续下去,恐怕这栋房子里的人都保不住。
听着外面雷声滚滚,宴聆青连忙按住白裙小姐的脑袋把她往旁边推。
别吐了别吐了,再吐鬼就疯了。
但杀红了眼的白裙小姐力道还挺大,宴聆青双手推拒着她的脑袋才将她按到旁边,“冷静,冷静,不能再这样杀了。”
白裙小姐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如野兽一般,显然,她冷静不下来。
“歇一会儿,歇一会儿你还不能冷静下来的话,我就要把你拖走下次再来。”他指了指旁边一动不动只剩一口气的何简奕,“看他这样,你的怨气不该消减一些才对吗?讨个债把自己讨疯了,那也太不值了。”
白裙小姐似乎听进了最后一句,她反抗宴聆青的力道减少,抬起脸来望着他,“不值?”
“当然不值。”宴聆青认真告诉她。
白裙小姐又侧头去望何简奕,指甲掐进手心,极力忍耐还是控制不住面目扭曲。但这次她始终没有动,良久,她对宴聆青说道:“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
宴聆青:“好的,不用客气。”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以后你有事情也可以找我办,酬劳好商量。”
白裙小姐:“……”白裙小姐不想说话。
她没有再执着现在就杀了何简奕,手沾人命,哪怕存在因果血债,也避免不了被血光煞气所冲。
她知道水鬼是对的,以她这种情况杀个人,收不住手的。
沉默间,白裙小姐怨气一动,“喀嚓”,床上的人一声高亢惨叫,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嘴里怨气所化的泥沙已经消失,但四肢却被女鬼同时生生折断。
天亮了,下了一夜的雨逐渐停歇,晚上的诡秘杀机过去了,白天又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江酌洲要江应远等两天再看,实际都要不了两天,只过了一夜,他对江盛的狙击就开始了。
江盛重要成员相继辞职,财务造假证据被曝光,多家知名机构联合发布的调查报告多达几百页,详尽列出江盛各种财务状况和内部人员状况,意在做空江盛。
一夜,仅仅是一夜江应远就体会到了多方夹击的围困。他掌握江盛的时间太短,以为把那些反对他的控制住了,其他事情全都可以置后,没想到江酌洲早就在里面埋下了陷阱。
那些支持他的人里就有江酌洲的人。
他知道他的目的,不仅没有阻止,还故意让他达成所愿。
他要江盛毁在他的手上,要他得到了又失去。
真的够狠心啊,江盛可是江老爷子创下的基业。
江应远躺在病床上,脸比纸还白,眼里阴沉,笑容狠毒,“没关系,我还有招呢,我不好过,总要拉着哥哥一起的。”
……
茶香氤氲的房间内,方道长的状态比江应远好不了多少,但他此刻正襟坐在椅子上,神态恭谨看向上首的男人,问:“师傅,我还能活吗?”
被称作师傅的男人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才问道:“变故是什么?”
方道长醒来后就将那女鬼的事复盘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师傅一问,他还是仔细回想过才说道:“除了金双湖,之前都没有任何变故。”
“是吗?”男人轻声反问道,“方明,你虽然有些倨傲,但做事向来谨慎,事出之前没有发觉可以理解,一天过去了,你还是这样认为吗?”
方道长,也就是方明低下了头,他将查到的事情重新在脑海过了一遍,又将时间和范围放广,良久过后,他恍然说道:“提前了,按照她死的时间、命格等因素推算,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她起码还有一年才能找上何简奕。”
“有人帮了她。”方明作出结论。
男人颔首,“江酌洲被人搭救,腿上的暗伤好了,宁静怡不在计划内,但出现的变故多了,造成变故的人就值得警惕了。”
方明应了声“是”,但他现在性命堪忧,实在没有心力去警惕那些,他只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救。
不过出于对男人的敬畏,方明依旧没有出声打岔。
房间重新陷入了静默之中,时间一点点过去,饶是方明脸上也有了焦急之色。
“看过新闻了吗?”男人又问道。
方明知道师傅指的是江盛的事情,回答道:“看过了,江应远的处境不会好,他也没那个本事力挽狂澜。”
“你这师弟玄术方面还有些天赋,商业上的就不值一提了,偏偏他从小以此为目标,”男人说,“被江酌洲玩弄一次再踩回脚下,他性格偏执,怕是忍不了的,但他要再动那些东西,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师傅要阻止吗?”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本来就是个恶种,这也是他该得的结局,就让他最后去磨一磨江酌洲的气运吧。”
说完他看向方明,视线落在他脸上许久,“既然都要死了,你就借你师弟的命挡挡灾吧。”
方明一喜,“多谢师傅。”
什么借命挡灾,方明是做不到的,师傅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出手帮他。
“出去吧,”男人摆了摆手,一袭西装穿得文质彬彬,斯文贵气,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没多久,“记得多行善事,对你有益。”
“是。”方明应道,转身出去后,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咳嗽声。
……
对江盛的狙击无论多激烈,在外人看来都与江酌洲没有多少关系,但作为幕后黑手,江酌洲要处理的事只多不少,直到了晚上10点多他才有了空闲时间。
下了班江酌洲没有直接休息,而是拿着新到手的手机去金双湖找宴聆青。
他很期待这东西,江酌洲不想让他久等。
昨晚下了一夜雨,白天确是太阳暴晒,路面的水早就干了。
江酌洲让人等在远处,自己推动轮椅到了岸边。
“宴聆青。”
江酌洲接连叫了三声,却都没有看到少年的身影。
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