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公子,什么时候来揽月苑了?他怎么不知道。无念在心里想了想,怕是公子不愿让他和浮生知道。
有了谢如闻的话,景山不再推脱,当真陪着无念去比试了。
——
江濯那夜被丫鬟婆子按着打了一通,已能正常走路了,他一连闷了好几日,实在是无趣,这日一早,就来找谢如闻了。
两个人一道用了早食,谢如闻看他脸上的伤还有些疤痕,让绿竹给他拿了去痕的药膏。
这药,还是去岁,她脸上因玉兰花过敏起了痘。
谢玄烨拿给她的。
特别好使,对付江濯这种小伤,涂上后过不了几日,任何疤痕都没有了。
江濯接过后,就涂在了脸上。
他笑笑道:“这药膏的味道真好闻,十五娘在哪买来的,回头我也去买一瓶来。”
谢如闻:“我也不知在哪买的,是我哥哥给我的。”
两个人在上弦院里待了会儿,一同去了别苑里闲逛,每人怀里抱了一只鹅,逛了许久,还去摘了几支灿白的梨花。
近午时的时候,景山来到谢如闻这里,对她比划:公子来了,还有一位小娘子。他往揽月苑的正门处给谢如闻指了指。
告诉她,是在那里。
此时,谢如闻和江濯就在离得院门不远处的梨树林中,闻言一同去了揽月苑的正门。
揽月苑正门外,两辆奢华锦缎马车一前一后停下,谢韵一袭玉色绣蝶百褶裙,怀中也是抱了只大鹅。
和谢玄烨相对而立。
她柳眉轻皱,问谢玄烨:“三哥哥,你当真不进去吗?不是说好了陪我一起的吗,怎还到这里了又要走?”
谢玄烨长身玉立,抬眸往揽月苑里看了眼:“我还有事,要去寻问山一趟,你在这里住上几日,阿闻会陪你的。”
那日落雨,谢玄烨说要带谢韵来揽月苑,还让她给谢如闻写书信,虽然他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
他想来揽月苑里见她了。
可马车从建康城内一路驶出,他闭眸沉思,又改了主意,她年纪还小,心性尚不坚,对一个人的心思易变。
也作不得真。
这些年,她对他有了依赖,若此时他来了别苑见她,又如何能让她明白,她对他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
而谢韵虽为谢氏嫡女,出门在外落落大方,却不愿与不相熟的人单独在一处,况且,她还要在揽月苑住上几日。
三哥哥不在,只她和谢如闻两个,她有些不开心,又问了句:“三哥哥真的要走吗?那你从寻问山回来,经过此处要进来小住吗?”
谢玄烨神色疏淡,回她:“我会在寻问山小住几日,你若要回谢府,不必等我。”他话落,转身走向马车,正欲抬步。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欣喜的嗓音:“哥哥。”谢玄烨抬起的步子,倏然顿住,谢如闻走上前道:“哥哥还要走吗?”
谢玄烨颀长的身影回转过来,入目是少女一张清丽娇靥,漆黑的眸子带着欢喜看着他,谢玄烨与她眸光相视。
身侧墨色广袖下指节微蜷,他神色间不显情绪,对她道:“有些公务要去处理,这几日九娘会在揽月苑里小住。”
谢如闻对谢九娘颔首示意,随后又看向谢玄烨:“我知道,九娘给我来信了。”她上前一步,很自然的拉住他的手腕:“我看看你的伤。”
谢玄烨顺着她的动作,抬起了手腕让她瞧。他想,她应是要看上一看,看他手腕上留下的疤痕是否合她的心意。
若不合她的意,该再将伤口剜开才是。
他就这样抬着手腕给她看,自那日浮生给他上了药后,这几日,伤口已经结痂,不再出血,只是最初未上药,依旧显得狰狞。
谢如闻垂眸看了会儿,还用指腹轻轻触了下,随后将他的手放下,谢玄烨观着她的神色,未有燥意。
也未生气。
对于他手腕上留下的疤,她应是满意的。
见她对他眉目温和,谢玄烨神色舒展开,江濯上前对他见礼:“谢三公子。”谢玄烨将目光从谢如闻身上转而看向江濯。
他怀里也抱了只鹅。
随后,他注意到江濯脸上的疤,以及由那疤痕处散出的淡淡幽香,是去岁,他从一位游学佛士那里求来的药膏。
他深邃眸底闪过一抹不可察的冷意。
江濯未注意到,无念却察觉到了,关于江濯住在揽月苑之事,实在是这几日暴雨,而他又新练了几套招式,一心想和景山比试。
给疏忽了。
早在江濯第一次钻地道进揽月苑时,他就跟公子禀告过,那夜他正好去寻景山,发现了十五娘在地道口等江小郎君。
他一溜烟的就回去跟公子说了。
当时,公子进了地道,他本以为江小郎君是公子老师的幼子,公子对他在别苑里住上几日,应该不会太在意。
那夜应该也已与十五娘说了此事。
可他没想到,会在公子的神色间看到这种冷意,他家公子除了对十五娘,向来不会对其他人生出任何慈悲。
无念自知犯了错,恹恹的垂下了脑袋。
谢玄烨神色间不显情绪,对江濯道:“你尚年少,一直待在揽月苑里,你父母怕是会担心你,正巧我去寻问山,你随我一道回去。”
他的话不容置疑,并非是询问江濯,而是有着上位者的不容回绝,江濯闻言欲言又止,他,他还未问十五娘要不要跟他试试呢。
谢玄烨转身上了马车,江濯却站在那里迟迟不动,片刻,他走向谢玄烨的马车前,开口道:“谢三公子,我还有事未与十五娘言说,再待几日。”
他想,应是那夜,他和十五娘在梧桐树下欲亲吻,正巧被他给撞见,谢三公子定是以为,他是一个轻薄不知礼的人。
他解释道:“我与十五娘是朋友,只是在这里住上几日,谢三公子莫多想。”谢玄烨神色微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与你父亲说过,阿闻暂不相看。”
话落,他冷白指节落下车帘,江濯有些生气,可他又有些不敢反驳,他确实在外逗留了好几日了,不回家一趟也不好。
他回身将怀里的大痴递给景山,对谢如闻道:“十五娘,我先回家一趟,过几日再来找你玩,寻问山中种了许多果树,我来给你送果子吃。”
谢如闻对他‘嗯’了声:“你回去后别乱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这边两个人说着话,马车车厢内。
谢玄烨的神色冷了又冷。
江濯平日里在家中,因着是幼子,很受宠爱,也最讨厌父母的管束,而此刻,谢氏三公子很明显的是在管他。
而且,比他父亲更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他有些生气,不坐谢玄烨的马车,去牵了他的马来,骑马赶回了寻问山。
这边,谢玄烨和江濯都走了,揽月苑里真的就只剩下谢如闻和谢韵了,谢如闻只及笄礼时回过一趟谢府,谢韵那时在她外祖家。
并未见过谢如闻。
两个小娘子走在揽月苑花枝缠绕间的石子小径上,一时有些沉默,谢如闻毕竟在揽月苑里待的久了,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先开口道:“它有名字吗?”
谢韵垂眸看了眼自个怀中的大鹅,回道:“有,我给它起的,叫大雪。”谢如闻对她‘嗯’了声:“给我抱抱它。”
于是,两个小娘子将怀中的大鹅,互相换了换。
行了一路,讨论起了养鹅之道,话便多了起来,年纪相差不大,很快也便熟络了,谢韵眸光时不时的看向谢如闻。
她开口道:“你生的真好看,我在建康城里还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她笑了笑,因着生了一张圆脸,显得可爱俏皮:“她们都说十六娘的样貌在建康城能得前三,我一直还以为你跟十六娘生的一样呢。”
说到这里,谢韵想起来,谢如闻根本不是她们谢氏一族的血脉,恍然道:“十六娘只与你有六分相似,便已被人如此称赞,回头我带你去参加几场宴会,她们定也都会夸赞你的。”
谢韵一连说了好些话,谢如闻只在一旁听着,她对自己的样貌没太多在意,别苑里除了绿竹红梅外,也只有那些粗使婆子和丫鬟了。
两个人闲聊着,谢韵还是会时不时的看向她,不全是因着谢如闻的姣好样貌,而是她想起适才谢如闻直接上前就拉住了她三哥哥的手腕。
而她三哥哥竟丝毫不排斥,她感到很不解,也很羡慕谢如闻。
她从未见过三哥哥对谁如此温和亲密过。
谢如闻带着谢韵去了给她收拾出来的院子,在谢韵这里用了午食,也未午憩,便又带着谢韵去逛揽月苑了。
——
谢玄烨只在寻问山中待了一日,次日便回了谢府上,这夜,谢如闻早早沐浴过后就上了榻,她白日里和谢韵一道去了山中。
有些累。
屋内只留了一盏烛火,她躺在榻上刚刚要进入梦乡,只觉床帐晃动,眸子睁开时,入目是一高大颀长的身影。
身上的檀香浓重,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以为她是在做梦,哥哥已有五六日未来找过她了,那日在揽月苑门前见面,她总觉得他待她很疏离。
不似那日夜间那般熟络。
她有点想他,可哥哥说了,他会在寻问山小住几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她阖上眼眸欲再睡去。
修长宽大的手掌在她腰间一攥,未等她出声,两只手腕被他另一只手掌握住按在枕上,炙热强势的吻便堵住了她的唇。
她于半梦半醒间,承受着这个吻,逐渐沉溺。
朦胧的在心里想,那夜看了那么久的春宫图,也该看看真的了。
第23章
谢如闻不愿睁开眼, 只想一直沉溺其中,可这个吻由最初的强势炙烈,逐渐变的温柔, 再到停下。
她不愿让他停下。
纤柔的手臂扬起环在他后颈上,让他受她的禁锢, 她依旧阖着眼眸, 感受着他灼烫的气息,由他主动。
变为了她的主动。
她微扬下颌, 将唇贴上去,学着他对她的亲吻,一点一点的吻他,用舌尖舔舐他薄润的唇, 从唇缝中探入。
她如鱼儿渴望水一般亲吻他,带着对他的想念。
于谢如闻来说, 这是她在别苑日复一日生活中, 突然出现的新鲜感。
让她不再觉得无趣,也不再因着困在别苑不能走出而郁闷,她初尝情.欲的滋味, 很是迷恋, 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她依旧阖着眼眸,让这似梦一样的存在继续, 她痴迷的吻着, 逐渐不再满足, 如同那夜一般, 她寻到他的手。
握住他,放进了她的寝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