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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个契机是什么呢?若她可以寻到另一个他出现的缘由,她就可以不让另一个他出现,这样,她不再对哥哥说前些日子发生过的事。
    他们日后会如以往的七年里一样,安然相处。
    她的眸光转开,又看向了遥遥天上月,片刻后,浮生上了二层阁楼,手中端着木盘行至他家公子跟前,将木盘上的药碗取下递给他家公子。
    谢如闻看了一眼,苦涩浓郁的药汤味就这样入了鼻息,让她闻着就很难受。
    谢玄烨从浮生手中接过,因着谢如闻在,他冷白指节扬起药碗,喝下。
    谢如闻看着他修长脖颈间喉结滚动,苦涩药汁就这样滑过喉咙入了腹,她下意识跟着皱了皱眉,咽了咽口水。
    随后,她想起了那日在谢府,她和谢玄烨一同用过晚食后,就没出过他的书房,并未见他用药,她想了想。
    哥哥一直不告诉她他是怎么了,用的什么药也不说。
    难不成,第二人格的出现,和药有关?
    她打算在二层阁楼上多待上一会儿,看哥哥用了药后,还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她不走,谢玄烨也未开口让她回去歇着。
    于是,谢如闻直至亥时才回到她的上弦院,她给谢玄烨作了一副丹青,后来,谢玄烨也为她作了一副。
    作画时,他本让她去忙自己的,他可随意为她作,谢如闻对他摇头:“不行,哥哥得看着我作画,不然会不像我。”
    谢玄烨眉心微动,未置可否,于是,阁楼明亮烛火下,她单手托腮坐在书案前,直直的看着他。
    她等了许久,直到谢玄烨把画给她作好了,另一个人格也未出现,她为了再等等看,对谢玄烨给她作的画挑三拣四的指了一通。
    让谢玄烨给她修修改改。
    直到她真的困到不行,另一个人格也未出现,她才提灯回了她院中。
    或许,真的跟用药有关。
    ——
    第二日一早,谢如闻就让绿竹去把浮生唤了来,她直言问浮生:“哥哥每日里用的汤药到底是什么?”
    浮生:“……十五娘,这个,公子不是跟您说过吗?”
    谢如闻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愿说,又问:“你每日夜里都会给哥哥送药吗?”浮生闻言,想了想,这个是可以说的:“嗯,每日夜里都送。”
    谢如闻秀眉轻皱,既然每日里都送,为何前些日子另一个人格还是出来了,她正思忖,浮生又开了口:“我会送,但公子不一定用。”
    浮生叹气:“十五娘回头劝劝公子罢,不可急于求成。”
    谢如闻眸中含疑:“……不一定会用?”
    浮生:“有时我进书房取药碗时,碗是空的,可有时,送过去时什么样,取的时候还是一样。”
    谢如闻默了默,对浮生‘嗯’了声:“我知道了。”
    谢如闻的风寒已好,午后的时候,谢玄烨回了谢府,今日,北朝的使臣到达建康,明日一早进宫觐见。
    需要他在。
    谢如闻本想着夜间在阁楼上与他说每日里都要用药的事,可他回了谢府,她只好让绿竹拉响了铜铃,嘱咐浮生一番。
    ——
    皇宫御花园中,八角凉亭下端坐了三人,其中一位望着满园盛放的牡丹花即兴作了一首辞赋。
    另一人听完后,又引经据典称赞了一番。
    只临渊王坐在其中,整个人有点懵。
    别说是和他们接话了,他连听都没太能听懂。
    北朝的两位使臣俱都会意,露出了淡淡的笑。
    此次接待北朝使臣的事宜是由临渊王全权负责,可他以为只要安排好住宿吃喝行就足够了,带他们欣赏一番他们南朝的文化景致不就成了。
    谁承想,北朝来的使臣里,有一位,是北朝的太子太傅。
    比文人还要文人,不止才华横溢,动不动就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临渊王坐在这里,一时如坐针毡,扯开话题道:“听闻沈老先生的书画一绝,可谓是千金难求,不知此次前来可带了书画来?”
    北朝太子太傅沈千倾,已过知天命之年,发间偶有霜白,他虽生的一副慈和神色,为人却极为倨傲,尤其是对于他的书画,向来是眼高于顶,他轻笑:“老夫是带了几幅书画要送给你们南朝的陛下,”说到这里,他叹了叹:“只可惜,未听闻你们南朝有哪位书画大家,老夫还想与人探讨一二。”
    他神色间很是遗憾,临渊王神色变了又变,他一直就想不明白,不就是一幅画吗?画鸡像鸡,画狗像狗不就是了?哪那么多讲究。
    这闲话,实在是闲不下去。
    临渊王给身旁的内侍示意一眼,内侍匆匆去了,临渊王又与沈千倾道:“不知沈老先生可收过弟子?”
    沈千倾看了他一眼,抬手拿起杯盏用了口茶,索性与临渊王说些诗词书画他也不懂,就与他说道:“早些年是收过一个学生,不过,她已经不在了。”
    沈千倾眸中闪过伤愁:“如今,已断了收学生的心思。”
    临渊王看出了几许他的情绪,道:“师生一场,也是缘分。”
    沈千倾对他笑了笑。
    片刻后,裴砚和谢玄烨一道来了御花园,下了早朝后,谢玄烨就未离开,适才正在殿中与裴砚商议朝政,内侍就匆匆跑过来了。
    裴砚闻言哈哈大笑,对谢玄烨道:“朕那皇叔只会拿刀杀人,哪会陪人作诗作画,慕之,咱们去瞧瞧。”
    谢玄烨和裴砚在凉亭下落座,临渊王虽看不惯谢玄烨,却也只能陪着笑脸,在一旁听着他们这些士族子弟与人侃侃而谈。
    他只能在心里暗骂。
    谢玄烨对于沈千倾并不陌生。
    他的私藏里,便有他的画作。
    沈千倾虽也听过谢氏三公子的名讳,知他不止在朝中有所作为,还是建康士族公子之首,被人称为江左才子。
    可他为人倨傲,在书画一事上向来追求完美。
    未曾见过谢玄烨的书画之前,他对谢玄烨的声望不予可否。
    不过,他此次前来南朝,也是为了交流文化。
    与裴砚和谢玄烨在凉亭里探讨许久后,他看向谢玄烨:“常听闻谢三公子才华横溢,名动江左的江老先生还是公子的老师,不知可否瞧上一眼谢三公子的画作?”
    谢玄烨对他颔首,神色谦谨道:“世人所言,多夸大其词,不及老师万一,晚些时候我让人送去先生居所,还望先生指点一二。”
    谢玄烨太过谦逊,裴砚在一旁笑道:“慕之,朕记得去岁去你府上,在你书房里见过一副寒江泛舟图,可谓是惟妙惟肖,看的朕不觉入了那景中,甚至心生惆怅。”
    裴砚看向沈千倾:“作画引情,那副寒江泛舟图,虽寥寥几笔,简单勾勒,却引人入胜,勾人心绪。”
    未等沈千倾应话,谢玄烨开口道:“陛下谬赞臣了,那幅画不过是闲暇时随手而作,不值得一提。”
    君臣二人,如此言说,倒让沈千倾起了好奇心,对谢玄烨道:“既然你们陛下如此称赞,不知可有幸随谢三公子去府上瞧上一眼?”
    谢玄烨眸底闪过一抹不可察的情绪,薄唇勾笑,神色平和道:“自是可以。”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至谢府大院门前,谢玄烨和沈千倾进了朝暮院,沈千倾开口道:“老夫来之前,忠勇侯曾拖老夫问候谢三公子。”他话落,往谢玄烨手中塞了一封书信。
    谢玄烨收进袖中,语气平和:“忠勇侯可好?”
    沈千倾:“都好,都好。”
    二人进了书房,沈千倾将忠勇侯的口信与谢玄烨简单言语一二后,在谢玄烨的书房里四下瞧了瞧。
    他此来,不止是为了忠勇侯的事,当真是要来瞧裴砚说的那幅画,可这书房内,略显空荡,何处有画啊。
    谢玄烨吩咐浮生:“把那副寒江泛舟图取来。”
    片刻后,浮生从库房里将书画取来放在书案上,小心翼翼的铺展开,沈千倾对于这幅画虽有好奇,却并不相信真有裴砚所说那般传神勾绪。
    可当画作在他面前铺展而开,他本是坐在软椅上,立时站起了身,神色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画作。
    把浮生给吓了一跳。
    谢玄烨示意浮生先出去。
    沈千倾凝着画作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又落座对谢玄烨道:“失礼了。”他一个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人,如此之态,着实是有些没收住。
    他的神色,谢玄烨观的一清二楚,他抬起修长的指节,就要将画作给卷起,被沈千倾抬手给按下,他看了谢玄烨一眼,问道:“这幅画谢三公子可否送与老夫?”
    谢玄烨冷白指节顿住,对他轻笑:“此画我已许了别人,怕是无幸再送给沈老先生了。”沈千倾按在画作上的手依旧不松。
    默了片刻,他神色凝重与谢玄烨道:“不瞒谢三公子,这幅画让老夫想起了收过的唯一一个学生。”
    “她生来聪敏,有作画的天赋,五岁的时候就一画名动邺城,当时我本已立了不收徒的誓,却例外收了她为学生。”
    他很是伤感,回忆道:“她虽有作画天赋,却是自幼被宠坏了,性情骄纵,不服管教,没少被我训斥。”
    “只可惜,她已不在人世。”沈千倾笑了笑:“谢三公子,你的这幅画很有她的作画风格,若是她还在,与你可为好友。”
    谢玄烨听他说着这些,眸光微敛,不置可否。
    此刻,博古书架后的地道出口处,两个小脑袋冒了出来,谢如闻本是要直接走进来的,可她听到哥哥书房里有客人。
    她就在木梯上站着,透过书架的隔缝往外瞧,此时,沈千倾正对着她这边,她眸光直直,神色微凝。
    似是失了神,口中喃喃道:“老师——”
    第26章
    谢如闻昨日叮嘱了浮生, 定要劝他家公子用药。
    可她知道,哥哥若是不愿用,浮生又如何能劝住他?
    今儿一早, 她就让绿竹拉响了铜铃,一刻钟后, 并未见无念从地道中走出, 她就自己来了竹林,将至午时的时候。
    无念从地道里走出来, 谢如闻问他:“哥哥在书房吗?”
    无念回话:“公子下了早朝后还未回来,”他抬眸瞧了眼时辰:“不过,应是快回了,十五娘可是有急事?”
    谢如闻对他‘嗯’了声:“有事。”她抬手给无念指了指:“我要进地道, 去见哥哥,亲自与他说。”
    无念:“……十五娘, 公子说了, 不许你私自进地道。”
    这条由谢府通往揽月苑的地道,入口在谢玄烨的书房,有曲老先生的机关把守, 一般人进不去, 出口处亦然。
    若没有无念手中的玉牌,是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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