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在沉睡,然而,她的眉头却是紧皱的。
他突然发现,她的颊上有条泪痕,这个发现让他心口很闷,宛若被千斤石块压着般不舒服。
她为什么哭?
他以为带她去看夜景、去数星星,是一件会令她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情,事实的确也是如此,但她为何会哭?
他想知道答案。
车子,依然在她家不远处就停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温柔的拭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后,大掌在那触感如丝般的肌肤上流连忘返,直到她缓缓张开眼眸。
“醒了?”
裴羽眨眨眼,疲倦仍写在脸上“嗯!到了是吗?”
她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物让她随即明了已到家了。
带着倦容,她打开车门,想逃离这股令人窒息的气氛。
蓦地,他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她回头,望进他幽深如黑潭的眼眸。
今晚,他希望有她的陪伴不,他希望她能时时刻刻陪伴他。
他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只要她待在他身边的那种感觉。
她已经紧紧吸引住他的视线,尝过她之后,他更像是对她上了瘾似的,一次又一次的占有她。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晚,他是因为怎样的悸动,而下车去解救这个小女人。
当他开车行驶时,便被一双噙着泪水的丽眸给吸引,那眼底的恐惧、哀求,直接击入他那一向从不轻易对任何人柔软过的心,因此,他开了车门。
然而,对于自己这般反常的举动,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因为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罢了,但是,最清楚自己的心的,莫过于他当下的冲动。
骆亦铨深深的、深深的望着她。
“我怎么了吗?”裴羽抚着自己的脸庞,以为是脸脏了。
她看了一下手指。咦?没有啊!
她疑惑的回视他,是不是他不舒服?
“亦铨,我怎么了吗?”她怯怯的又问。
他挑起她精巧的下巴,黑眸凝视着她的水眸“裴羽,你为什么哭?”
他很在意她所流下的眼泪隐含的意义。
裴羽心口一窒。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注意到的。
她别开头,沉默不语。
她怎能让他知道,她方才落泪,是因为那痛苦又矛盾的情绪困扰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嗯?”这次,他扳回她逃避的脸庞,大手紧紧的掐住她的下巴,不再让她有机会逃开。
在他的手劲加大之下,她被捏疼了,无措的望向他“你”
他似乎在生气。
“回答我的问题有这么难吗?还是,你掉泪的原因根本就是不能让我知道?你说啊!”只是一个问题,她有必要闪着他吗?
一向被众人捧惯了的骆亦铨,无法接受她反抗的行为,他恼怒了,并且弄痛了她。
难道,那个什么小企业的独子真的是她心所属的男人?
所以,她才会在被他占有之后哭泣?
所以,她才会因为感觉到背叛了心爱的男人而哭?
“你、你到底在气什么?”裴羽伸手拉开他控制住她的大手,一脸莫名的瞪着他。
“我告诉你,既然你已经答应了这场交易,这一年内,你就是我的情妇,我不准你去找其他男人,我说不准,你听懂了吗?”一想到方才的猜测,他便气红了眼,他拉回她纤细的臂膀,怒道。
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其他男人?裴羽真的是满肚子疑问,也不禁生气了“你闹够了没?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少装无辜,我骆亦铨绝不会跟其他男人共享一个女人,你最好记住这一点。”被自己的猜测气到失去理智的他,甩开她的手臂,愤声道。
裴羽则因他无节制的力道,身子狠狠的撞上了车门,她闷哼一声,摔得她头昏眼花。
听到她的哼声,他惊愕的发现,自己原本一向保持很好的自制力,竟轻易的就被她给摧毁了。
她,真的很有一套,让他失去平日的气度,表现得就像是展焊旭所说的——妒夫。
纵使很不愿意和这个名词沾上边,但是他现下的行为却跟那个名词没两样。
在气恼之余,瞧见裴羽因自己的粗暴而摔痛,他低咒了声,咒骂自己的行为,然后长臂一伸,担忧的审视她是否被自己弄伤了。
裴羽吃痛的噙着泪眼瞪他,小手一拨,将他的关心往外推。
“不用你假好心。”她哑着声道。
“你!”他瞠大利眸,咬着牙不理会她的抗议,坚持将她转向自己,赫然发现她纤白细弱的右臂被撞出一片瘀青。
他拧眉审视着她的手臂,接着大手温柔的揉着那片瘀青。
“啊!好痛!”她痛呼,雪白的小脸扭曲变形,身子挣扎的直往车门靠。
手劲在她的呻吟声中,逐渐减低,她发现到这个细微的变化。她望着他虽然沉默的酷颜,但那平时总是锐利的黑眸此时此刻却盈满担忧之情。她咬紧牙根,静静的任他揉弄着。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他,脾气难以捉摸,和他相处时,他总是在生气,所以,她也学会在他脸色改变时,选择沉默或者是顺着他,来减少彼此之间的摩擦。
在相处两个月后,她已经不晓得自己是否依然坚持一开始的信念,只要一年一过,他们便是陌路人。
是吗?
望着眼前的他,那么可恶的男人,却又会在不经意时流露出对她的柔情与关怀,这样的男人,她究竟该拿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裴羽失神的望着眼前让她既痛苦又矛盾的男人。
揉了许久,发觉瘀青不再那么明显之后,骆亦铨松了手,不再牵制住她。
他以为,在他一松开手,她就会立刻下车离去,等了许久,他才发觉,她居然望着他失神了。
自从遇见她之后,原本喜爱各式美女的他,怎会在两个月里,拒绝一个个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甚至在他尝试抱别的女人时,脑海中出现的,依然是她的娇丽容颜?
这些对他来说,是以往不可能会发生的蠢事。
然而现在却一一发生,而且对她的占有欲也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累积,如今已经到了他想每分每秒都见到她的情形。
那么,她就不该被他以情妇来对待。
在她的惊讶神色中,骆亦铨攫住她的小嘴,辗转的吮吻着。
这个小女人,值得他更特别的对待才是。
他的吻来得激狂,令裴羽不知所措,她想推拒他,却又想起方才两人发生的口角,因此,她选择攀住他宽阔的肩膀,迎合他的吻。
他离开她丰嫩的唇,逸出断断续续的呢喃“裴羽裴羽”
随着他更深入的索取,裴羽这才想起车子就停在大马路旁,她立即阻止他更进一步的动作。
“你这里是大马路边,你别再继续了。”她语气委婉的道。
他知道她的羞怯,因此,他压抑自己的欲望,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燃起的欲火。
“我知道你害羞,那就放过你。”扬起了然的笑容,他眸中有着溺爱的笑意,大手也揉乱了她的发。
第一次,他笑了。
她傻傻的望着他,因为这项新发现而感到欣喜。
“怎么傻了?难道你想继续?”黑眸闪过促狭的笑意,他故意吓唬她的将身体倾向她。
果然,她被吓到了,尖叫一声的同时,也把自己紧紧抱住。
“哈哈”他爽朗的一笑。
她愣愣的忘了要戒备他的侵犯动作,她松开自己,这次,她真的看傻了眼。
什么时候,她看过他如此轻松愉悦的模样?
没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所以,她想将他此时此刻的模样牢牢记住。
停止笑声,倏地,他凝视着她,语出惊人的道:“裴羽,我要终止我们之间的交易。”
她,值得他更多的付出。
裴羽突然瞠大眼,语气一下子变得尖锐“你说什么?你要终止交易?”
“你”他被她的反应给震慑住了。
难道,她不想终止交易?她喜欢当他的情妇?他拧眉暗忖。
听到他的话语,裴羽脑海中闪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她被他给骗了!
“你要停止交易?那我出卖自己的这段时问又算什么?”她尖声大喊,并且气愤的下了车。
“你怎么这么卑鄙!利用我对我爷爷的爱来满足你的欲望,现在,你连收购案都还没正式喊停,就要终止交易,那我这两个月所出的清白又算什么?”她怒道,旋即转身往家门奔去。
骆亦铨随即明白她误会他了,便也跟着下车追上去“裴羽,你先冷静听我说”
只是,跑没几步,他便看见裴羽惊愕的愣望着眼前的老者。
“爷、爷爷?”
何沧锦瞪视着眼眶泛泪的孙女,以及紧追在后的骆亦铨。
担心裴羽好些日子的他,早巳打算要一采究竟。今夜,他终于压抑不住担忧的浪潮而出了家门,只为等着近来让他眉头越渐深锁的宝贝孙女。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突然听见声响,他的目光便被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吸引,想靠近去瞧瞧,是不是裴羽回来了?
方才他们两人在车上拉拉扯扯的情景,以及对话,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也痛在心里!他万万没想到,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竟然已经发生!
难怪,一向行事果断、作风明快的骆亦铨,会暂时缓下并吞一事。
何沧锦痛心的望着孙女,沉声低吼道:“裴羽,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他绝对不让骆亦铨再伤害裴羽了。
“我”她想上前安抚爷爷的情绪,不料却被骆亦铨抓紧了手臂,
“你放手!”
现在她只想回到爷爷身边,她着急的想摆脱他的大手。
“你听我说完话,到时候你想否决我,我也认了。”骆亦铨挫败的将她抱满怀,低沉的嗓音夹带着一丝温柔。
“你听我说,不要这么快否决掉我。”他埋进她柔软的发丝问,汲取她的淡淡香气“我明白我的手段很可恶,但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得到你。你这么年轻,这么与众不同,所以,我只能用如此卑鄙的方法”
裴羽瞠大双眸,不敢相信头顶上传来的字字句句,她声音颤抖的问道:“你、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何沧锦拧着白眉,若有所思的望着眼前这对男女。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可是我不希望你的身边没有我。”他闷声道。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对这个小女人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很清楚他在乎这个名叫何裴羽的小女人。
裴羽眨眨水眸,内心的悸动油然而生。
以前,不管是谁向她表白,对她说再多的甜言蜜语,她都没有过这样怦然心动的感觉。
她只对他有感觉啊!
“那我该怎么办?”她哑声的问。
是不是她煎熬了许久的心,已经可以得到释放了?
“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向女人说出的要求。
“我”
她该怎么办?答应吗?
待在他身边,不要离开他?
这,也是爱情吗?
裴羽凝视着爷爷,迷蒙的大眼,显示出她有多么彷徨,多么难以下决定。
何沧锦重吐口气“你们都跟我进来吧!”
约莫二十坪的日式房间里,一老一少面对面的端坐在榻榻米上。
骆亦铨目光无惧的直视眼前的老者。
“说吧!骆亦铨,你得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说服我这个老人。”如果这小子敢说任何一句污辱到他宝贝孙女的话语,他肯定拿起拐杖打下去。
他看得出来,裴羽对这小子并不是完全不在意,要不然她刚才就会推开他,不会让他有踏进何宅的机会。
虽然如此,但他对于这小子逼迫裴羽一事,仍然耿耿于怀。他越想越恼,不禁狠狠的瞪了骆亦铨一眼。
骆亦铨微蹙浓眉,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怎么,说不出来?”何沧锦冷哼一声“你这小子,故意放出二十年前的流产事件是假的消息,还找到了裴羽,我想,你的目的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没错吧?”
瞧,这小子居然还坐得稳稳的,眼睛连合一下都没有,城府真深。
“我不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得知裴羽就是我何家的子孙,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了,我得感谢你放出这个消息,让我能到这把年纪还能享受子孙情。”他虽对这小子没什么好感,但该有的谢意还是得说。
何家就只有裴羽的父亲一脉单传,当年死于非命,如今能找回唯一的子息,他也能安息了吧!
“裴羽这孩子就是这么傻。”何沧锦边觑着骆亦铨的神情,边感叹的道:“她以为她这么做,我就会开心,就能挽回家族事业唉!她真的很孝顺,才会被你这小子给拐去。”
骆亦铨依然没有答话。
当初会查出裴羽是何沧锦的孙女,全都是误打误撞。想来也真凑巧,面对何沧锦这个老奸巨猾的敌人,他当然得好好调查这名霸主的一切,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只能说展焊旭找的人工作效率太高超,竟连何家二十年前的恩怨情仇都能调查得出来,也因此,他才能意外得知裴羽是何家子孙的消息。
沉默仍然笼罩在室内,何沧锦白眉一缩,拧眼瞪着骆亦铨“你这小子,我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没回,难道你认为拐了裴羽,可以不用负任何责任吗?”
骆亦铨的脑海中闪过那晚她泪眼请求他救她、她出言激怒他、她偶尔不经意显露出来的娇憨,以及她在他身下呻吟的模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即否认“不,我会负起责任的。”
然而,话语一出,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何沧锦一挑眉“你打算怎么负责?”
他不会看错的,这小子也许对裴羽有情。
骆亦铨一愣,惊愕的看着何沧锦。
的确,他该如何负责?
“这”骆亦铨语塞了。
以往,从未有任何一名女人令他如此迟疑、矛盾。
那些女伴爱的是他的钱,他也乐于当凯子,反正各取所需。
但是,面对裴羽,他却一反常态的要了手段,利用她的孝顺来达成目的,这的确不是他向来的作风。
这小子到现在还在犹豫!何沧锦不禁又瞪了骆亦铨一眼。
何沧锦清清喉咙道:“裴羽才十九岁,也许对她来说结婚还太早,可是我不希望她承受流言蜚语的攻击,那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也太残忍。我挑明说好了,既然你要了手段,你就得负起她这一生的责任。这样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骆亦铨脸色一变,沉下俊颜,严肃的思考着何沧锦所提出的“请求”
结婚?
这对习惯游戏人间的他来说,无非足一项束缚。
他想起正在世界某一处的父母,都希望他能赶快成家,好让他们含饴弄孙。
他想起自己已经二十九岁,原本以为自己的婚姻会建立在利益之上,不过现在的情形,他可能任何东西都得不到。
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小女人所显现而出的一颦一笑
考虑良久,骆亦铨终于抬眸道:“请你将裴羽交给我。”
骄傲的男人,他的回答傲气依旧。
虽然不甚满意骆亦铨以往的行为与作风,但为了宝贝孙女的幸福,何沧锦也只能赌一赌,冀望这男人能守护裴羽接下来的日子。
毕竟,他再活也没有多久了。何沧锦暗自苦笑。
现下,他只希望骆亦铨会好好的疼爱裴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