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抬起的眸子里染上悲伤,小声道:“皇兄应知晓爱而不得又恐扰佳人清誉的为难,一如方才皇兄无法像我这般光明正大地扶住琤琤。”
李珏挑眉,顺势问道:“那五弟可否介意孤与琤琤见面?”
“自然不介意。”李执答得干脆。
只要李珏放松对他的警惕,他便有的是机会向晏琤琤透露李珏的无情。
“襄王同我说,他不介意。”李珏忽大声笑说道。
闻言,李执骤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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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超介意。
第35章 祭天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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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内围四人听见。
晏琤琤扬着眉倾首,明显也是知情者。
林乐晚游目打量着,发觉自己俨然一副局外人打扮,心里憋着气,想开口询问李珏又恐毁了自己不争不抢的形象。
索性也没作声。
只上前贴心地替李珏理了理他略有四散的尾发,“殿下,祭祀大典快开始了,需得顾全仪态。”
炫耀的心思不明而言。
晏琤琤才不在乎。
但仍然对着林乐晚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能气一气她这前世宿敌也是好的。
然此处诡异的气氛也未持续多久,宫奴一声高呵,帝后应声现身。
众人行礼后,祭祀开始。
按照规矩,两对新人先迈步上祭祀台后,各持星火点燃三根冲天的檀香。
再待钦天监监正宣“感怀天应”圣旨后,道士才开始做法。
宫奴委身引导,晏琤琤往前走去。
当自己与林乐晚擦身而过时,她忽耳语叮嘱一声:“姐姐,祭祀时可要当心,高台之上,台下的珏哥哥可顾不住你。”
晏琤琤扬起深笑,盯着她的唇,心中的默念几乎与她所言同步。
亲昵地道谢,深笑已转化成嗤笑。
费心竭力地再设计这么一场,可她早已有防范。
不过前世是李玉嫣这般对她说。
当时她惧怕李玉嫣的刁难,将其所言奉为圭臬。全程自是小心翼翼,即便惹得李珏心生不满斥责太过小家子气,也不敢松懈。
却仍旧挡不住那意外。
烈火灼伤了脖颈,小心养护许久仍留下浅浅疤痕。
檀香已点燃,冒出的青烟直冲云上,散入云间。
几名道士随着鼓点振振有词地念着咒法,而后开始绕着祭祀台游走。
其中一儒雅道士忽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黄纸,向天空中抛洒而去,又挥洒些许酒水,另一只手将所持的木剑停留在烛火上片刻,火花跳跃,那道士又迅速抬手。
一柄木剑利落刺穿那些飘散的黄纸,瞬间在空中爆开一层火云。
半燃烧的黄纸灰烬本是悠悠下落,忽而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风,纷纷偏了转向,直愣愣地扑向晏琤琤脸上。
风速太快,灰烬飘散不可控。
同前世发生之事,一模一样。
晏琤琤噙着笑,不慌不忙地从宽袖中掏出一个软盒,里头放着早已备好的湿布,正想拂手摊开湿布,一一遮挡。
却见李执一个轻步,扬起袖袍将黄纸灰烬挡住,但仍有一些细碎的逃逸,落在他的脖颈处,瞬时烫出一小块、一小块的红点。
晏琤琤瞪大了双眼,瞧着眼前的俊脸离自己越发靠近。
她的心忽跳得很快。
眼前的李执如若不知伤痛为何物那般,面色如常。唯有微蹙的眉泄露出他的隐忍。
如玉的嗓音清脆传来。
他说。
“琤琤,你没事吧?”
还说。
“抱歉。”
抱歉?歉从何来?
晏琤琤静静地瞧着他又一个轻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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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执这番太过突然的举动引得台上台下不知情人的疑惑。
事实上,若非李执与她并行同边,无人知晓她方才遭遇的情况。
所有人拘着礼仪纹丝未动。晏琤琤紧盯着台下面容略有模糊的林乐晚。
前世时,待那位儒雅道士将木剑倒插.入香灰坛中,大呵一声咒法,至此礼成。
接着,台下的惠帝恐影响祭祀,连忙迈步上台,急忙问询方才发生何事。
而待林乐晚安排好的道士回禀后。
林乐晚会突然佯装虚弱倒入李珏怀中,然后再神叨叨地开口说“天人感应,信女心不诚。天人动怒,需不诚信女跪地两个时辰为大越祈福”。
最后,前世的自己则被惠帝赐跪在祭祀台上。
而往后,每当江誉治灾法子难有进展时,她都会被皇室所责怪,被民众唾沫鞭笞一顿。
如今俨然换成李执,她倒是好奇林乐晚到底要如何决定,是继续做局还是无奈收摊?
呵。
恐怕林乐晚还不知道她与李执都已有治灾法子这一“免罪金牌”吧。
不料——
“恭贺陛下。”
与前世那道士所言不同的是,儒雅道士反而开口祝贺。
晏琤琤仔细瞧看,发觉这道士与前世似不是同一人,继续默不作声地沉下心张耳听着。
“游大师,喜从何来?”惠帝问道。
“星火四散,襄王殿下舍身相挡,寓意可见,天灾之难,襄王殿下应有办法可以相治。”游秦弯腰回答。
惠帝游目李执与游秦,又转头望向站在另一边神色如常的肃亲王。
倏尔,爽朗笑道:“不愧是游大师,都能猜测到我这五子对治灾法子的确有了眉目。”
又移目看向李执,笑眯眯发问:“老五,说说看吧?”
李执从容行礼,噙着和煦笑容将方法解释了一遍,最后又行了一礼:“父皇,容儿臣斗胆一言。这法子实则是经三皇叔点拨而得构思。”
“肃亲王,”惠帝笑眯眯地喊道,“你也说说看?”
肃亲王颤颤巍巍答道:“不敢欺瞒陛下。起初知晓错嫁之后,臣倍感惶恐,害怕误了陛下‘双月同出’的用心。”
“可见到错婚后,犬子与贤媳友睦,五侄与其妻和爱,他们纷纷践行陛下推崇的‘和睦’——”
肃亲王正直诚恳,不争不抢一生,头一次要当着陛下和小辈们的面撒谎,属实有些为难。
发觉自己说得迷糊,索性舍弃中间一大段话,说了重点。
“臣忽明白了陛下为何非要‘双月同出’。”
“肃亲王府与襄王府分布东西两边。”他伸手点了点:“交错。”
李执接话道:“如此,儿臣才能想到用东边的去浇灌西边的旱。”
肃亲王继续配合:“所以,五侄说是我的点拨,我看不然,应是陛下您的点拨。”
两人一来一回打配合吹捧着,惠帝自然乐得飘飘然。
“肃亲王不会撒谎,老五不屑于撒谎,看来这便是天意。好,当真是好。”
晏琤琤知晓林乐晚已没有陷害的时机,看来她只能收摊。
不曾想,沉默许久的高皇后冷声道:“可雍河天门关向来凶险,若要设立机关,可非纸上谈兵班便能办到。”
“选谁去?”
“不知陛下意属何为啊?”
惠帝依旧一副老好人一样,顺着话道:“皇后如何看?”
“襄王一介文人不懂民情,肃亲王年迈不堪重负。”高皇后说得很直白,但的确是事实,她伸手拍了拍站在一旁的李珏,“太子应当效仿陛下,去民间历练。”
惠帝倾首,长“嗯”一声表示赞同。
“随行人选,嫔妾觉得应由太子自行择定,陛下觉得呢?”高皇后继续道。
惠帝背着手,笑道:“愚民无知,许是要老五这样的文人去启智解释。老五得去。”
他伸手点了点,“嗯,新婚燕尔,不可分离太久。老五的媳妇也得去,得去照顾老五。”
“刁民难缠,许是要派个武将,嗯,镇南王的长子林乐曜我看不错。”
“其余人倒是由太子自己做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