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澄目光不经意扫了一眼出现在湖边的身影,离得还有些远,他忽尔道:“我听说你今天带兮兮领证去了,怎么样?领到了吗?”
他的语气比方才还要激烈尖锐,甚至有些挑衅:“应该没有吧,他只会跟我领证,为了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向你妥协的。”
裴轻淮被“拼了命”这三个字刺得心脏一痛,眼底如蒙了一层晦暗的阴影,气息都战栗起来。
周以澄近了一步,压低了声:“裴总,其实,本来我跟你才是有感情牵扯之人。”
裴轻淮猛地盯住他:“你……”
“兮兮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接近我们两个的,他跟我说,他不爱你却要装作喜欢你,在你面前演的很累很烦呢。”
裴轻淮知道,后面那句话何兮一定没说过,周以澄是在故意激怒他。
可是一想到何兮今天跳车下跪,跛着脚都要不顾一切甩开他就是为了奔向这人,强行压抑的情绪还是瞬间爆发了,浑身血液剧烈翻涌。
“你闭嘴!”裴轻淮怒道,“你别以为仗着是乔叔叔的儿子,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不不不。”周以澄摇头,纠正道,“我是仗着兮兮爱我。他对我感情有多深,对你就有多抗拒。他这么烦你厌你,你还非要强迫他,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裴轻淮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湖边,正往桥这边走的人影似乎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脚下的速度明显加快,越来越近。
“我们两个都爱上他,为什么他选的是我而不是你呢?”周以澄嘴里边说,脚下边逼近裴轻淮,很快就到了他的面前,声音也更加清晰,“因为你没那个命。”
“执迷不悟有什么用?”
“不被爱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仿佛化成了一支支带着毒的箭羽,漫天飞来,深深扎满了裴轻淮那颗原本就满目疮痍的心。
裴轻淮双目赤红,嘴唇都在颤抖。
原本就濒临情绪失控的他就像是毒性发作的疯子,揪住周以澄的衣领,一拳头砸了过去。
周以澄踉跄后退一下,嘴角已经出血了,但他不还手,对着裴轻淮同情道:“怎么了?被戳中恼羞成怒了?”
裴轻淮冲过去攘着他又是狠狠一拳头。
这次周以澄后退的步子大了些,直接撞到了拱桥的围栏上。
围栏其实不高,但他的个子高,撞上去之后,身体失去了平衡,往后栽去。
扑通一声,他竟从几米高的桥上掉进了湖水里。
“——周以澄!!!”
裴轻淮如有烈火焚烧的脑子在听到这一声惊呼时,更加嗡鸣不止。
他呼哧喘着气,冷眼立在原地,看着满脸慌张的何兮奋力拖着一跛一跛的脚跑过来。
霎时间,他明白周以澄今晚约他见面的目的了。
何兮本来开心地来和周以澄见面,却没想到远远看到桥上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看那另外一个身影很是熟悉。
他心生不好的预感,连忙加快了脚步,可还是打起来了。
还眼睁睁地看着周以澄从桥上掉下去。
何兮心急如焚,扑到围栏边,想也不想地就要往下跳,可就这在这时,陈新奇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扒开他,先于他跳下去了。
何兮满头大汗,忙下了桥,在离他们近的湖岸边等着,终于,把浑身湿透的两人给拉了上来。
现在早晚温差大,湖水沁凉,周以澄被冻得面色惨白,咳呛出不少的水。
何兮赶紧脱了自己的外套将他裹住抱在怀里,又立马抬头去看满身水正坐在旁边地上喘气的陈新奇。
何兮里面就剩一件薄薄的t恤了,没衣服可脱了,陈新奇抹了把脸,对上他担心的目光,摆摆手表示没事。
“兮兮。”周以澄躺在何兮的臂弯,头发还在滴水,眼睛湿漉漉的,看上去有些受惊,也有些忐忑,低声说,“我只是求他成全我们,我没有跟他动手,我有乖乖听你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你没有动手。”何兮一听他这话,心里别提多难受。
借着路灯的光,周以澄突然看到他脸上的伤痕,瞳眸紧缩,语气都有些变了:“你的脸怎么了?”
余光里一道身影在靠近,何兮没回头看,都感受到了那迫人的低气压,顿了一下才道:“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紧。”
他说着话,却一直分神留意着旁侧。
感觉裴轻淮下一秒就到跟前了,何兮后颈一僵,双臂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周以澄搂紧了些。
周以澄贴在何兮的怀里,倏地抬起眼眸。
裴轻淮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在何兮看不见的角度里,周以澄挑眉,对着裴轻淮无声勾起了嘴角。
何兮神经紧绷着,然而裴轻淮只是在原地站定片刻,脱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扔给了陈新奇。
因为呛了很多水,怕引起肺部感染,最后还是把周以澄送到医院检查了。
陈新奇的一通电话,乔易天和裴老爷子都被惊动了,前后脚地赶到医院。
他们率先看到的就是周以澄嘴角的伤,和虚弱苍白的脸。
“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观察一晚不发烧就行了。”周以澄说着捂嘴偏开头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才继续对眉头紧蹙的乔易天和脸色难看的裴老爷子说,“因为得知兮兮喜欢的人是我,裴总只是一时冲动了,并不是有意要对我动手把我推到湖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