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这么快好,你要不先睡会儿?”
准备好食材, 关书桐找出一件藏青色围裙套上, 双手向下摸到腰两侧的系带, 往后拉。
还没系上, 葱白手指先碰到另一双手, 温热, 坚硬,触电般的微妙感受霎时传遍身体。
她回头, 身后的谈斯雨恰好抬头,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冲撞在一处。
“睡不着。”他还是那一句,薄唇翕动着, 呈淡粉色,有唇珠, 形状很好看, 看着……很好亲。
而她, 确实亲过。
关书桐视线定在那里,呼吸渐渐凝住, 抓在系带上的手也渐渐松开。
他取缔她的动作,清癯修长的手指勾着两条系带, 往中间一收——
“嘶——”她忽然浅吸一口气,眉头拧了一下又松开, 右手拉扯两下围裙,嗔他, “太紧了。”
谈斯雨挑眉,“那我轻点。”说着, 他给系带留一点余裕,“这样,有没舒服点?”
关书桐:“还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干嘛。”他轻哼,帮她打上蝴蝶结,不太熟练,第一次打得不好看,再打一次。
关书桐假装没听出他言外之意:“我们能干嘛?”
“不知道啊,去吧,”他轻轻拍了下她后腰,“等你喂饱我。”
“……”不知从哪个瞬间开始,话题有些暧.昧了。
她再次回头,一记眼刀冷飕飕地射向他。
谈斯雨歪头,佯装无辜地冲她眨眨眼,嘴角勾着点懒散笑意:“快点,我真饿了。”
装模作样的混.蛋。
关书桐将不锈钢打蛋盆里的水渍擦干。
谈斯雨闲着没事干,摸走一颗鸡蛋,凑过来,“我帮你?”
“别!”她护犊子似的,一把抱过打蛋盆,不让他靠近,还顺便把他手里那颗差点惨遭毒手的鸡蛋夺回来,“哪儿凉快,你哪儿待着去。”
手里突然就空了,谈斯雨抓了抓空气,“打个鸡蛋很难?”
“我不想吃蛋壳。”
她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
对他们这类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而言,厨艺不是必备的,但是可以作为一种兴趣培养。
有人感兴趣,有人有天赋。
至于谈斯雨,他的兴趣彻底败给他的没天赋。
姜茶什么的还算小事,最可怕的是他曾试图煎个“溏心蛋”给她吃。
要是能重来,高一那年的一场台风天,关书桐一定不说自己突然想吃煎蛋,最好还是那种溏心的——煎好后窝在米饭上,滴两滴酱油,撒一小搓白芝麻,一勺子下去,半生不熟的蛋黄爆浆,合着酱油、芝麻、米饭拌一拌,味道特别香。她有段时间很喜欢这种吃法。
谈斯雨主动撸起袖子,到厨房给她做。
窗外雨水浇打枝叶,沙沙作响。
他起锅烧油,还算有点常识,知道锅里不能有水,油没爆出来,但拿不准温度。
他开小火,等个十秒,发现好像没什么变化,直接上大火,再磕开一颗无菌蛋。
事情从碎蛋壳掉进蛋液开始失控。
蛋液在大火作用下散发出诱.人的焦香味,滋滋声响与连绵雨声演奏出令人放松的白噪音。
关书桐坐在岛台,双手托腮,静静看他忙碌的背影,当时是真的有被他感动到。
至于他,他在不慌不忙地用筷子挑着碎蛋壳,想顺便给鸡蛋翻个面,不料一筷子下去,蛋黄被戳破,瞬间淌了小半口锅。
溏心没了。
“……”谈斯雨眼皮动了一下,表情很细微,硬着头皮做下去。
最后,好端端一个煎蛋,硬是给他整成了稀烂的炒鸡蛋,还是烧糊了的那种。
问题不大。
酱油一浇下去,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应该大概或许……都可以变好吃点?
反正,做都做了,他给端上桌,一言不发,看看关书桐,再垂眼示意那一碗米饭和炒鸡蛋混.合物,模样挺高冷,颇有“本少纡尊降贵给你做,不吃是你不知好歹”的流.氓意味。
关书桐在他迫人的注视下,提起筷子,小心翼翼尝一口。
谈斯雨胳膊肘搭在桌沿,不动声色地向前倾身。
她慢条斯理地品尝。
酸的。
不知是她味蕾有问题,还是旁的原因。
关书桐又夹了一块塞嘴里。
还是酸的,惹得她牙根一软,差点失去表情管理,眼泪要夺眶而出。
然,在谈斯雨看来,她吃了一块不够,还紧跟着又吃一.大块,并且露.出一副快.感动哭了的表情。
嗯……他懂了。
谈少爷战术性后仰,胳膊从桌沿收回来,环抱在身前,没有大厨的技术,但有风范: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份?”
“……”
可是……
哥,你拿醋当酱油放啊!!!
……而且还有蛋壳没挑干净。
自打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干完那一碗溏心蛋拌饭后,关书桐彻底戒了溏心蛋,并且,十分非常特别警惕谈斯雨所做的任何食物。
成功把谈斯雨这个厨房杀手赶出去,关书桐留在厨房里忙碌。
有佣人上楼帮忙,她简单分工,没多大会儿就做好一顿早餐。
关书灵也差不多在这时候到谈家。
三人到饭厅桌边落座。
小孩子常在某些小事上特别执拗,关书桐给谈斯雨做了舒芙蕾,那就一定要给她也做一份。
不然她会问:“为什么哥哥有,grace没有?”
但,如果给谈斯雨的是大的,给她的是小的,她又会说:“姐姐偏心!~”
“这是姐姐为了哄哥哥开心特地做的,你有得吃就不错了。”谈斯雨幼稚地同她炫耀。
关书灵起身站在椅子上,眯起眼睛向他凑,“骗人,你看着都不难过。”
“判断一个人开心或难过,不是用肉眼看的。”
“嗯?”于是她耸起鼻子嗅了嗅,“味道香香的。”
“……”关书桐忍俊不禁,拉她坐下来,要她赶紧吃饱饱,等下一起玩。
吃过早餐,谈斯雨确实困了,打一个哈欠,趿拉着家居鞋慢悠悠地踱回房间补觉。
拧开房门进屋前,留话:“有事叫我。”
虽然,关书桐会想找他的概率微乎其微。
有人说,胃是情绪器官。
或许吃甜食是有用的,彻夜思考难以解决他问题,独自对弈也不能让他平静。
可摄入甜食或碳水化合物,确实让人容易犯困。
大概是前一晚想得太多,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纷纷乱乱,光怪陆离,理不清逻辑。
一会儿是他和关书桐纠缠不清,一会儿是关书桐帮仇野戴上那根发圈,再过一会儿,时间又跳回高一,他和仇野争执不断。
畸形的三角关系。
最后是被热醒的,也可能不是。
总之,他醒来时,身上黏腻着一层稀薄的冷汗。
不舒服。
扭头看一眼床头的闹钟,现在是傍晚五点。
床头柜上,手机开了静音,仍阻挡不了成堆的消息进来,一直嗡嗡振动个不停,呼吸灯闪闪烁烁。
窗外依稀有声音在响,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谈斯雨开电动窗帘,掀被下床。
落日西斜,瑰丽绚烂的金粉色光芒刹那涌入屋内,晃着他眼睛。
他偏头避了一下,瞳孔微缩,目光再往落地窗外放,定住。
关书桐托着她妹妹,教她游泳。
一头乌亮长发被打湿,贴着少女瘦削的后背,发尾飘在水面上,随水波荡漾而招摇。
眉眼精致,红唇微扬。挂脖款的红色泳衣瞩目,v领性感得大大方方,纤腰,长腿,湿透的布料紧绷绷地裹着一具年轻美好的身体。
冷白肌肤被夕阳染上旖旎的暖调,与泳池的湛蓝色形成强烈色彩反差。
画面唯美,又恍惚。
仿佛十九世纪后半叶最精妙绝伦的油画作品。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
良久,折进浴室,简单地冲一个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