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在后面鼓捣着机器,她看见了,说: “我不要他拍!”
方令越眉间皱出川字, “理由。”
她嘟着嘴,像是在撒娇。
“太老了!”
老刘一口血呕在心头, “姑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叔叔技术好得很,保证把你拍成花。”
安迪自鼻息间漏出一声轻哼,说: “我不需要你拍,照样是一朵花。”
说完,她双手摊开捧起自己的脸给老刘看。
老刘: “······”
她这样做给老刘看后还不够,又凑到卫鱼身边。
“姐姐,你说我好看吗?”
这个问题对卫鱼而言,并不简单。正常人用美丽和平凡区别的容颜,在她眼中不尽相同。
她迟疑了很久,才回答: “应该是美丽的。”
安迪噘着嘴,不大高兴: “什么叫应该,本来就是好不好?你眼光真差!”
卫鱼: “······”
老刘见卫鱼吃瘪,说: “姑娘,你就不要欺负小姐姐了,乖啊!”
她明眸一横, “谁欺负了,我可是乖宝宝的!”
老刘说不过安迪,向方令越投去求助的眼神。
方令越最不懂如何对付小孩,也从不使用迂回战术。他直截了当地说: “想玩,去找别人。”
安迪摆出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方令越自眼底露出一丝烦躁, “是。”
她并没有因此而不悦,反而收起刚才那副表情,笑得没心没肺。
“你讨厌我?可是怎么办,没有我你的采访也完成不了哦。”
方令越眸光一聚: “理由,非你不可的理由。”
她扬起嘴角,眼中含笑。
“你陪我玩,我给你答案。”
“好。”方令越甚至没有丝毫迟疑, “就一天。”
她扫视过卫鱼和老刘,又说: “我还有个要求,不要他!”她指向老刘。
老刘: “······”
方令越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扔给老刘。
“你先回去。”
老刘: “······”
安迪似乎对方令越的行为很不满意, “你把车钥匙给他了,我们坐什么!”
老刘: “······我说,你有考虑过叔叔的感受吗?”被这样赤果果地嫌弃,应该生气的是他吧?
她满不在乎地说: “没有。”
老刘: “······我走。”
老刘发动引擎,临走前摇下车窗对方令越说: “方记者,你好自为之。”
安迪不耐烦地催促, “慢走,不送了!”
老刘: “······”
车开出去很远了,安迪还在一个劲地抱怨: “你怎么可以把车给他呢!”
方令越只装作听不见。
而卫鱼看着方令越和安迪,憋着才没有笑出来。方老师似乎格外不能应付小孩子呀。
沉默。最后还是安迪投降了。
“好了啦,说好要陪我玩的!那么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时间了。”她用一只手托住下颌,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去哪里玩呢?”
这个动作还未成型,她已经有了主意。
“咱们去游乐园吧!”
她虽这么说,却并不打算询问意见。她紧了紧背包带子,说: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出发!”
方令越绷着脸,所幸没有爆发。而卫鱼却再装不下去了,噗嗤地笑了。
卫鱼笑的厉害,忽略方令越就在身旁。良久,她才注意到方令越投来的眼神,这才收敛地强制隐忍着。
其实,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可爱。
而且,很熟悉。
她身上的气息,往后倒退十年,她也曾有过。
离福利院最近的游乐场也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安迪不愿意坐公交车,闹着只乘出租车。
司机已经委婉地提醒她很多次,希望她能关上窗。她却充耳不闻。
她伸出手,摊开,
她说: “你看,多有意思。抓住,松开,都是一无所有。”
她做给司机看,司机却只一味地劝她: “姑娘,头手不要伸出窗外,危险!”
她又噘嘴,松开安全带转身对方令越说: “你看,我就说了不应该把车给他的!”
岂料,司机又苦口婆心地再次提醒道: “姑娘,你可把安全带系好呀,最近查的严,这可得扣分啊!”
她一脸不悦,系上安全带后关上了车窗。
“你们真没意思。”
漫长的车程,安迪最是忍耐不住。满车里,即使只有她一个人说话,她也似乎并不觉得无聊。
她的声音带着些孩童所特有的尖锐,落进方令越耳中后,就变成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他头疼地闭上眼,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一个小时后。
方令越以为的结束却变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他倒是忘了。
游乐场啊,儿童的聚集地。
一群麻雀。
没来由地,方令越心中生出强烈的厌恶感。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再来这里第二次。
卫鱼伸手擦掉车窗上因落雨而黏上的灰尘,方令越投影在玻璃窗上的脸庞便稍微清晰了一些。她收回手,眼睛落在窗外。
游乐场门口拥满了人群。他们每一个脸上都挂着笑,好像永远也不知道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