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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得尽快找到阿栩,救他离开那深渊地狱才行。
    *
    此刻,深渊地狱。
    楚栩云已经在魔宫跟自己下了半天的棋。
    别看他这人平时不聪明,下棋反而强得可怕,从出生以后楚栩云还没有下棋赢不了的人,脑子就好像自带棋谱般,能够下意识知道棋子该落在哪处。
    跟自己下棋很有趣,楚栩云不知不觉便把棋盘下得满满当当,手边放着的一盘烤鱼也吃得只剩下干干净净的鱼骨头。
    殿门外忽然传来守门魔修的声音。
    “交接了,你们去休息吧。今天尊主好像心情很不好,可千万得小心点。”
    “怎么心情不好?”
    “听红头小鬼说尊主去见了纪怜洲,结果那纪怜洲好死不死提起了些有关楚栩云和尊主的旧事,触了尊主的霉头,总之都注意着些吧。”
    楚栩云一字不落地听个一清二楚。
    他跟郁逞的旧事?
    奇怪,他跟郁逞有什么旧事能让郁逞那么生气,那他今晚还有饭吃吗?
    察觉不妙,楚栩云立刻把剩饭全搁回饭盒藏进软被里。
    好歹得先留一点应急的粮食。
    “参见尊主。”
    “退下吧。”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楚栩云连忙抚平衣衫上的褶皱,迅速跑回棋盘边,规规矩矩地抓起一粒棋子装作认真的模样。
    郁逞回来便见到的是这一幕。
    楚栩云端正地坐在棋盘边,手执一枚白子,衣衫没有一丝褶皱,襟扣也系得规规整整,面色平静而漠然,视线没有分给自己片缕,就好像他在或不在都影响不到他分毫。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就连在床榻之上,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从没有一刻失态。
    顿了顿,郁逞把脑海里楚栩云清晨翻窗想逃跑的画面从脑海里删掉。
    嗯,楚栩云从没有一刻失态。
    第5章 骤雨忽停
    楚栩云悄悄用余光瞥向立在门边的郁逞,看起来好像没有很生气,那怎么还不过来抱他?
    许久,就在楚栩云快坐不住时,郁逞终于开了口。
    “今日,我见了纪怜洲。”
    即便再不想对楚栩云提起这个名字,却仍然不能不说。
    果然,一听到纪怜洲三个字,楚栩云便会有反应。
    楚栩云抬起头看向郁逞,等着他的下文。
    可郁逞迟迟不再开口,只是静默地遥望着楚栩云,好半晌,才艰难地启唇道,“你就这么在意他?”
    闻言,楚栩云摇了摇头,他现在更在意今晚有没有饭吃。
    见他否认,郁逞虽不相信,心底的郁结却消散不少。
    楚栩云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地抚平他所有不忿不愿。
    “仙君大可放心,我没有杀他。”郁逞缓缓走到软榻边,捉住楚栩云捏着棋子的手。
    分明很细,这样的手腕究竟是如何斩妖除魔的?
    他力道不算轻,楚栩云没有反抗,任由郁逞将自己按入软榻深处。
    冰凉的指沿着衣摆下的腿向上攀寻,衣衫很快被褪去,一缕夕阳照在楚栩云脸侧,像是晕开了一层绯色的霞光。
    郁逞俯下身,倏然望见了楚栩云泛红的耳尖,他愣了片刻,恍惚竟产生一个荒唐的念头——楚栩云也是喜欢自己的。
    “仙君,看着我。”
    楚栩云被掐住脸看向对方。
    无论多少次和郁逞这样近距离的对视,楚栩云的心都会快跳一下。
    他想挪开眼,郁逞却不由他动弹。
    楚栩云听到郁逞低声问自己,
    “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当年说过的话?”
    郁逞留了一个探子在门外盯着纪怜洲的动向,所以纪怜洲最后说的那番话,全都尽收耳底。
    原来楚栩云根本不会把他这样的人放在心上,早就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如此一来,倒是能够解释为何楚栩云不记得当初的约定。
    天底下竟会有如此薄情之人,但发生在楚栩云身上,却又如此合理合情。
    楚栩云望着他,不解地歪了歪头。
    哪一句话?哪一年?
    他记性向来不太好,靠自己想是想不起来的,郁逞怎么不给一些提示……
    见他没有回答,郁逞闭上眼,半晌,他睁开眼,忽地俯身吻住了楚栩云的唇,带着一丝绝望的偏执,又重又深地在他口中侵城掠地。
    直到楚栩云喘不上气,郁逞才终于松开他,眸色却仍深如浓墨。
    “忘了便罢了,从今日起,我要你永远记住我。”
    *
    太清宗,竹枝山。
    古朴大殿内传来一道瓷片破碎的清脆声响。
    “你说什么?师尊被魔头掳走了?”
    李焚鹤归宗第一日,得到了此生最让他难以置信的炸裂消息。
    他那无所不能的杀神师尊,竟然被魔头给掳去了魔宫。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对面的师弟,“第一,师尊他怎么可能被魔头掳走,他可是楚栩云。”
    一人一剑能杀尽三千魔头,修为盖世天下无人能及。
    除非被人使诡计暗算,否则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楚栩云怎么会被掳走。
    师弟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李焚鹤咬牙切齿地打断,“第二,哪个不要命的敢把他掳回去,疯了不成?是谁干的?”
    师弟刚要再说,李焚鹤啪地一声,怒气冲冲地把桌上另一只茶杯也扫落在地,“第三,咱们这么大的宗门,怎么不赶紧去救他?”
    听到这一句,师弟沉默下来,半晌,才闷闷地低声道,“是郁逞。”
    李焚鹤愣了片刻,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是郁逞掳走了师尊。”
    师弟无奈地叹息了声,眼睛开始泛红,他强忍哽咽,缓缓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郁逞此人,从前在太清宗除了师尊就没人能治得了他,如今他堕魔之后修为增长飞快,连师尊都输给他,宗主只好托了隔壁山门的剑仙去魔域救人。”
    在听到郁逞二字的刹那,李焚鹤便呆在了原地,直到师弟担忧地摇晃他的肩膀,他才终于回神,挪眼看向师弟,木然地开口,“郁逞不会放过他的。”
    完了,都完了。
    郁逞一定不会放过楚栩云的。
    当年郁逞被赶出宗门,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打碎了缚魔瓶。
    此事只有身为楚栩云首徒的李焚鹤清楚,他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缚魔瓶不过是一个赶郁逞离开的由头,那里面根本没有关着什么祸世魔头,而是两只小鬼。
    一只青头小鬼,一只红头小鬼。
    瓶子就搁在楚栩云的房里,是郁逞打扫时无意碰碎的。
    真正让他被赶出去的理由——
    是因为郁逞喜欢楚栩云的事,被宗主撞见。
    这人竟偷偷画了楚栩云的画像,甚至日夜和那副画像合被而眠,简直就是个疯子。
    宗主说此事不能外传,便只用缚魔瓶作借口掩盖了真相。
    让李焚鹤分外不解的是,谁家好人会喜欢师尊那样可怕的冰块?
    虽然师尊待他们的确很好,但毕竟是长辈,是前辈,他们害怕还来不及呢,郁逞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总之,宗主本就不喜郁逞,得知此事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唯恐楚栩云会和郁逞有什么牵连,于是严令楚栩云将郁逞逐出太清宗。
    楚栩云一开始没有赶走郁逞,只罚郁逞跪在乾坤殿前淋雨。
    郁逞是最心高气傲的人,那一次竟那样执着,独自在人来人往的乾坤殿前硬生生跪了三天三夜,成了全宗门的笑柄闲谈。
    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功,郁逞还是被赶走了,听说他走的那日,跪在山门前祈求了楚栩云很久,不知楚栩云对他说了什么绝情的话,郁逞才死心离开,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郁逞。
    再听到这个名字时,郁逞已成了魔尊。
    所以李焚鹤知道,郁逞是绝对不会放过楚栩云的,现在终是轮到他这不成器的徒弟去救师尊了。
    “晚饭我不吃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去禀告宗主,就说我一定会把师尊救出来。”
    师弟呆了片刻,刚想出声拦他,李焚鹤却已毫不犹豫拔剑离开。
    “你……你知道魔域入口在哪吗你就去瞎救人!”
    *
    郁逞从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要说楚栩云是天阶尽头的月,他就是天阶脚下的泥。
    他是魔修的孩子,一出生体内就被生父种下了魔蛊,魔蛊二十年一成熟,成熟之后,会令他成为可以吸纳任何魔气的可怖怪物。
    因此宗门里的人都视他如洪水猛兽,其实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多年后,郁逞的确成了魔尊。
    因为他,楚栩云也平白受了许多谩骂,宗主执意要将郁逞除掉,是楚栩云力排众议将他保下来,郁逞这才得以留在太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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