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芝锲而不舍,“我觉得下把一定是强力抓,我再试试。”
南宛白:“……”
“这还有币。”解西池把手上的游戏币递给南宛白,示意她也去抓娃娃。
于是乎,娃娃机前又多了一个大冤种。
要么是抓钩太松夹不住娃娃,要么马上到洞口了,抓钩猛地松开,非常搞人心态。
南宛白抓空了好几次,意识到这玩意,和之前的彩球乐园一样,是个大坑。
坑死人不偿命那种。
但人有反骨,越是抓不到就越是想要。
南宛白抓不中就一直抓,没换机器,柜里东倒西歪摆了六七个狐狸玩偶。
解西池漫不经心地在旁边看。
她戴着他的棒球帽,头发散下来,明明在玩娃娃机,却总是偏过头扫一眼他在不在,确认过后,才继续玩。
解西池无声轻笑。
她不知道。
对于他来说,是她保护了他。
“你好。”解西池忽地出声。
南宛白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看过来。
边上多了个男生,耳朵上戴着耳麦,腰间别了个对讲机,身上的衣服是显眼的红色,印着“天空之城”logo,一看就是电玩城的员工。
南宛白不知道解西池叫住工作人员是为什么,安静地看他们。
只见解西池指了指她前面的娃娃机,“这个不太好抓,麻烦帮我调整一下位置。”
南宛白惊呆了。
还可以找人的吗?
居然可以找工作人员摆娃娃吗?
事实证明,真的可以,那男生点点头,掏出来一大串钥匙,似乎在找对应娃娃机的钥匙,找了一会儿,过来打开娃娃机,拿起娃娃摆了摆。
南宛白紧张兮兮的,小声说了句,“谢谢。”
男生冲她笑笑,问:“你看这样行吗?”
南宛白抿了抿嘴,看看娃娃机,感觉这样也不太能抓出来,但又不太好意思继续麻烦人家。
“能再往边上放放吗?”解西池接过话。
“可以,没问题。”男生爽快地应了,重新摆放过后,娃娃看上去好抓许多。
“你好,我也想摆一下娃娃!”夏芝芝举手叫了声,男生锁好南宛白的娃娃机,就去了另一边。
“继续吧。”解西池随口道,嗓音懒懒的,却给人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南宛白点点头,像是被赋予了某种使命,郑重其事的操作起摇杆。
又抓了两次,被摆过的狐狸,仿佛自己跳进了陷阱,脑袋朝下,从洞口跌落。
“砰”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南宛白愣住,似被惊喜砸中,几秒后才回神,蓦地扭头看向解西池。
小姑娘明显激动起来,眼睛又黑又亮,弯腰去拿狐狸玩偶,炫耀般的往他脸上怼。
“抓到了!”
解西池不禁莞尔。
这一玩,天都快黑了,几人住的地方不顺路,互相告别后踏上回家的路。
天色灰暗,不似中午时那般闷热,温度适宜,不冷不热,街上的路灯也到了亮的时间。
南宛白怀里抱着狐狸玩偶,没被帽子压住的头发被夜风吹的轻晃。
“你不回去吗?”她问。
解西池没什么表情,步子散漫的走着,淡淡道:“先送你。”
送的有点远,都到小区楼下了。
“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啊。”南宛白冲他摆摆手,进了单元门。
夏夜清寂,小区楼下没什么人,能看到声控灯一层一层的亮起,而后一层一层的熄灭。
不太想现在就离开。
他好像早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不知站了多久,少年缓缓迈步走向小区外面,瘦削的身影融入夜幕,说不出的孤寂。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哪呢?”
那边报了地址。
————
“今晚不回家”网吧,牌匾亮着白光,站在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吵得要命。
“小池来了。”网吧老板正站在门口抽烟和人聊天,瞧见熟悉的身影笑着打招呼。
解西池“嗯”了声,看看头顶的牌匾,推门走进去。
什么破名。
韩永大力敲着键盘,余光注意到进来的人,扯着嗓子喊:“池哥,你机子给你留着呢,快上号。”
解西池眼皮耷拉着,没聚点的放空,随手拉开角落靠墙的椅子。
网吧环境还行,就是免不了烟味,就差每台机器旁边都摆个烟灰缸了。
解西池没开机,往椅子里一窝,低头摆弄了会儿手机,闭上眼睛,“你们玩。”
闻言,韩永往他这瞅一眼,“啊?你不玩啊。”
解西池没理,在乒乒乓乓的声音中,将头歪靠在椅子上,似乎打算就这么补觉。
过了会儿,韩永看着屏幕上的死亡黑屏,一扔鼠标从兜里摸出盒烟,低头点火。
再看另一边,祖宗睡着了。
韩永有时候挺不理解的,他看起来和他们一样天天混日子,但好像隔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颓废又没那么颓废。
“又睡了?”老板嘴里咬着烟走过来,“我这网吧是有什么魔力吗?他老来这睡。”
韩永摇头,“我也纳闷,这么吵,他咋睡的。”
说着,他想起来什么,“哥,我给你拿了几盆仙人球,二手烟太多了,净化一下。”
“谢了,我怕扎到人,你拿回去吧。”老板果断拒绝。
对话结束,游戏继续。
解西池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他挂了几次,对方颇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谁啊?”韩永听到了,“不想接拉黑呗。”
解西池没说话,抓了抓头发,睡眼惺忪地起身往外走,将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几乎差到恶劣。
“有事?”
他脚步忽地一顿。
网吧玻璃门上贴着“禁止未成年人入内”的白字,外面站了个人,离远看,那白字像是贴在对方的身上。
男人一身得体的西装,配上那几个白字,突兀又好笑。
解西池扯扯嘴角,放下手机,走出门,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辆熟悉的车。
解廷坚表情阴沉,脸色很难看。
“上网打架早恋,你堕落给谁看呢?”
解西池讥讽地看向他,“要我给您科普一下隐私权吗?”
虽然不知道解廷坚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常去的地方就这几个,若是蹲一蹲,总能蹲到的,能被找到,并没多意外。
“你跟我谈法。”解廷坚皱眉,“法律上我是你监护人,你进局子只能叫我来,你现在玩爽了,你对自己负得起责吗?”
解西池懒抬眸,不冷不热道:“这点您可以放心,我快18周岁了。”
他似自嘲地笑了笑,嗓音沉冷,“就不需要抚养义务了。”
“你什么意思?”解廷坚竭力压着怒火。
解西池面上维持着嘲弄的笑,漆黑的眼眸仿若盛着冰,浸满了凉意,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他。
那一刻,解廷坚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儿子。
有的只是陌生和仇恨。
他无法忍受威严一再被挑衅,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重重扇在少年脸上。
解西池头往旁边偏了偏,不在意地用舌尖抵了抵脸颊,有灼热的痛感传来。
不知是夜晚的天空压得太黑,还是他眼睛本就如此,染了墨般化不开的黑。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不同的地方,是下午,天还未黑,解廷坚挥手打落他拼了许久的拼图,满脸不耐,甚至不愿让视线多停留一秒。
那天,拼图碎了一地。
男孩蹲在地上一点一点去捡,手却抖得厉害,捡起的拼图再次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