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芝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默了默,“南南,你是在陪猫还是在陪我?”
南宛白脸不红心不跳道:“都陪。”
“你个渣女,三心二意。”夏芝芝忍不住控诉。
南宛白纠正道:“一心二用,不耽误。”
夏芝芝:“……”
南宛白:“你要看看学长吗?”
夏芝芝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不-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直到夏芝芝那边有些累了,说要去床上躺平思考一下人生。
其实就是要专心看小说了,她之前收藏了很多小说,现在终于能一口气看个够了。
南宛白手也酸了,把逗猫棒放好,让猫学长自己去玩别的玩具。
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她侧躺在床上看手机,聊天记录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南宛白百无聊赖地上下滑动聊天记录,这个时间,解西池应该还没下高铁,虽然知道他要在林城下车,可还是有些好奇。
他现在会在哪儿呢?
鬼使神差地,南宛白点进软件,查了一下高铁的时间表和途径站点。
高铁的经停站不比火车那么多,解西池坐的这趟高铁中间只有两个经停站,全程5时59分,早上8:30到下午14:29。
这个时间当天肯定是要住一晚,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的竞赛了。
南宛白看着高铁时间表,记忆被拉回到多年前。
那时候的解西池很耀眼,也招人喜欢,听到最多的就是,他又拿了什么奖回来。
外出参加比赛是常事,客车火车高铁飞机到处跑,似要榨干自己所有的精力一般,不留半点可以停歇的时间,用尽全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大家震惊他的成绩,赞不绝口,却好像忘了他从未休息过。
作为青梅竹马,南宛白不可避免地被提及。
“你不去参加比赛吗?”他们经常这么问。
她总是摇头表示拒绝。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少年天赋异禀,仿佛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可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和年龄相符的行为南宛白不知道应该是什么,但绝对不是没日没夜的奔波。
她被剥夺了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爱好和乐趣。
而他,也不过是个被剥削麻木的可怜儿罢了。
“你下周要参加奥数比赛?”南宛白似随口一问。
解西池捏了捏肩颈处“嗯”了一声,想到什么,歉意道:“抱歉啊,那两天不能陪你了。”
即使情感淡漠,南宛白依然能感觉出他不同寻常的“讨好”,总是照顾着周围人身边人的情绪。
他就那么,不在乎自己吗?
到底在执着于什么?
有些时候,就算哭瞎了眼,苦苦哀求,也换不来想要的,偏偏这些东西,在其他人那里唾手可得,越是不甘心,越是深陷其中。
南宛白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并不是那种很丧的性格。
她知道,自己就算努力,也不会拥有名为家人的宠爱,道理很简单,死去的人无法复活,活着的人,暂时死不了。
解西池则还在努力。
除了那些让人惊艳的成绩以外,他身上还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说是陪南宛白写作业,其实解西池大多数时间是在拼拼图或者乐高积木。
他似乎很喜欢这类玩具,尤其是在拼好以后,总会露出欣喜的表情。
就好像,把玩具当作人生,按照图纸和步骤去拼凑,最后便能获得成果。
可惜,名为人生的玩具,解西池怎么也拼不完整。
可能他自己早有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换个积木。
————
高铁上,手机突然弹出来一个语音通话,萨摩耶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
解西池盯着头像两三秒,一抬眼,好几双眼睛在看自己,他面不改色的点了接听。
众人屏住了呼吸。
“喂?”
手机里传来女孩清软的声音,“学长身材都走样了,我领它锻炼了会儿。”
解西池低笑了声,“它没哭吗?”
“没,它玩得可开心了。”南宛白握着手机的手似被轻挠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握紧,小声道:“你怎么样?”
解西池,你开心吗?
他那静了几秒,声音才出现,“还没下车呢。”
南宛白抿了抿嘴,跟解西池煲电话粥和夏芝芝不太一样,心像是被丝线悬着,有坠下去的失重感,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你紧张吗?”她问。
“嗯?”
边上的几个人呆住了,不太敢相信的看着解西池,这说话声过于温柔了,听起来像是在哄人,嗓音透着点散漫的微哑撩人。
电话另一边似在纠结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和他说:“我自己在外面时就会紧张。”
“等公交时会紧张地反复刷手机,好不容易上车,又会紧张到站怎么下车。”
“以前的公交车,如果要下车,就要大声喊让司机听到,我不敢喊,只能在心里祈祷,有和我在同一站下车的人。”
“上学,我不敢问老师,我怕会听到‘你怎么这都不会’,所以在上课时,十分专注,不敢有错题。”
“解西池。”她小声叫他,“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解西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很低,“怎么会,没见过比你还厉害的了。”
南宛白看不见他,想象了下他说话时的样子,“你又骗我。”
“哪敢。”
她被这两个字弄得耳朵发烫,没说话,短暂的几秒里,能听到手机里一些嘈杂的声音。
高铁上人多,自然静不到哪去,仔细听的话,好像还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很轻很轻。
好半晌,南宛白才缓缓开口,“你一个人的时候,会紧张吗?”
他说:“会。”
“那你别紧张。”南宛白用力咬了下嘴唇,发现自己安慰人的水平属实差劲。
解西池似乎笑了,“好,不紧张。”
“你下车告诉我。”
“好。”
南宛白慢吞吞挂断通话,从微信切出去,查看订单。
a市—林城,11:52—17:44,全程5时52分,购票成功。
打电话前买的。
她此时正站在进站口外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面前高耸的建筑在精神上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视野中不断有人走过。
可一想到,这趟车的终点是解西池,好像就没那么怕了。
一个人会紧张的话,那就两个人一起。
南宛白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肩上背了个书包,低着头朝进站口走。
那你别紧张,我来陪你了。
————
解西池低眼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莫名觉得哪里不太对。
小姑娘今天话多了点,但又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他眉头微蹙把手机屏按灭,抬头看向旁边窃窃私语不断用眼神交流的几人,“说什么呢,我听听?”
众人立马闭嘴坐好疯狂摇头。
妈的,这人变脸好快。
变脸大师解西池打了个哈欠,上身后仰,窝靠在座椅里,没再说话,闭目养神。
过了许久,有人小声道:“我日,解西池真的在追人啊。”
“老实说,我以为他这种的只会被追。”
“不是说他无心风月吗?哪个月亮这么叼……”说话的人小心翼翼看了解西池一眼。
少年阖着眼似睡着了,面上无波无澜,背稍微有点躬,脑袋半低着。
“他应该睡了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众人默了几秒。
万众瞩目下,解西池半睁开眼,谁也没看,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没。”
众人:“……”
高铁准时到达林城,一队人拼了两辆车打车去酒店,解西池拍了张酒店的照片发给南宛白。
【心机狐:到酒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