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蕴和笑了笑,“好呀,只要你打得下来,我便能治理得起来。”
“你开疆扩土,我治盛世太平,咱们两个各司其职,互为倚仗。”
“甚好。”
商溯眉眼飞扬,潋滟凤目里笑意浅浅。
石都摇头轻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皇太女与商将军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世间再找不到第二个比他们更契合的人。
商溯有意挑起海外之地的奴隶们的反扑,相蕴和与相豫姜贞表明自己的态度,两人无不赞同。
但赞同归赞同,身为九州天下的执政者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会有的——如今刚刚结束战乱不过三年之久的新王朝,真的有能力去远征海外,让海外之地尽皆俯首吗?
姜贞与相豫互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浓浓的担忧。
相蕴和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便笑着解释说道,“三郎不大举用兵,只选出极精锐之将士,伪装成商队偷偷潜入那些国家,根据当地的情况下,再决定是否动手。”
“若成了,那便是最好不过,是壮我大夏军威,阿父阿娘其功昭昭,其德烈烈,三郎用兵如神,所向披靡。”
相蕴和声音温柔,但也坚定,“若不成,便只当做走了一趟丝绸之路,让将军们体会一下挣钱的不易,自己给自己的军队们挣些军费。”
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没有大举用兵,消耗也不大,是现在的大夏能承受得起的一种筹划。
相豫摸了摸下巴,心里已有五分应允。
姜贞掀了下眼皮。
——值得一试。
“三郎计划如此,不知道阿父阿娘是否愿意接受他的用兵计划?”
相蕴和笑眯眯问自己的父母。
相豫眼珠一转,“只要不大举用兵,就什么都好说。”
“三郎准备带什么东西上路?”
疏狂精明的帝王已在思考下一步。
姜贞拿起清晨被女官们送过来的奏折,“如今我们物资不丰,能让三郎带的东西并不多,左不过一些丝绸茶叶罢了。”
话音刚落,看向一旁的相豫。
夫妻两人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极有默契,两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相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啧啧啧,还得是他的贞儿,连这种事情都能想得起来。
相豫深以姜贞为荣。
“丝绸茶叶?”
相豫嘿嘿一笑,“我记得三郎的庄园也盛产丝绸茶叶?而且品质上乘,不输贡品,上次他送来的茶,我觉得比咱们的茶还好喝。”
“……”
您可真会给自己省钱,打的算盘珠子快要崩到我脸上了。
相蕴和哭笑不得,十分唾弃自己阿父这种让武将自费打仗的行为。
“三郎的茶的确不错,比贡茶更润些,口感也更好一些。”
相蕴和一边唾弃着相豫的行为,一边毫不犹豫加入相豫的行为。
——如今的大夏刚刚立朝不过三年时间,正是百废待兴处处需要钱财建设补贴的时候,打仗这种事情,当然是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既如此,那便丝绸茶叶。”
姜贞一锤定音。
一家三口统一意见,接下来便是开朝会,让文臣武将吗踊跃发言,提提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武将们的战功来自于战场之上,而文臣们则需要为武将们的远征做充足准备,粮食,战马,军饷,这些都是文臣们需要筹备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文臣武将们对打仗的态度截然不同,一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另一个恨不得跳起来指着武将们的鼻子骂武将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完全不顾及百姓们的死活。
文臣武将们各抒己见,争执不休,谁也无法说服谁。
姜贞面无表情,相豫听得直打哈欠。
相蕴和面带微笑,丝毫没被文臣武将的争执影响心情。
一家三口无比淡定,唯一不淡定的人的是商溯。
这位脾气不大好的将军忍了又忍,但到底还是没忍住,在文臣们又一次讥讽武将们站功是建立在百姓们的尸骨累累之上时,他便冷笑一声,加入文臣武将之间的大乱斗。
“武将的战功建立在百姓们的血泪之上?”
商溯声音凉凉,“既如此,当战乱来临,外族入侵之际,百姓们纵然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也不该期盼能征善战的将军踏平乱世,一统山河,更不该祈求天赐战将,驱除鞑虏,重塑河山。”
以杜满为首的一众武将们纷纷点头。
对,就是这样!他们武将才不是造成乱世的元凶,而是盛世太平的功臣!
这帮文臣着实会偷换概念,将乱世的源头按在他们身上,简直是胡说八道口不择言!
武将们此起彼伏,附和商溯的话。
“商将军说得对!”
“商将军说出了咱们武将的心声!”
“你们少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才不是造成乱世的元凶!”
四肢发达但嘴皮子不利索的武将们第一次在与嘴皮子极为利索的文臣们的争吵中占了上风。
但文臣们不甘示弱。
这次若是退了,以后武将们再请战,他们便没有借口拒绝了——立朝之初国库空虚民生凋零的情况下都敢出兵海外,以后哪怕内忧外患不断,情况糟糕到即将灭国,大夏的执政者也有勇气对外作战。
这就是建|国第一战给后世执政者的底气。
——古往今来,王朝多以羸弱亡,独大夏亡以强盛,亡以好战。
开疆扩土是衡量一个武将是否优秀的标准,武将们才不会在乎战争会给百姓们带来什么,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战功是否赫赫,自己的威名是否远扬,战争的苦与难,只有他们这些治理民生的人才会知晓。
他们断然不会让武将们为了一己私利,让君主们的好大喜功再一次将刚刚过上太平日子的神州百姓再一次拖入深渊地狱。
为人臣者,若不能为民请命,那么他们站在朝堂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们必须阻止武将们丧心病狂的野心。
阻止君主们贪得无厌的对疆土的渴望。
文臣们据理力争,“商将军说得好生轻巧,仿佛动辄几万几十万的兵马粮草全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商将军要远征海外,请问粮食怎么运输?兵马怎么抵达?”
文成冷笑不已,“单白的故乡距我们有万里之遥,不是商将军几个昼夜便能奔赴的边疆。将军的千里奔袭之计,只怕在那个地方行不通!”
商溯掀了下眼皮,“谁说我要几万几十万兵马了?”
“既是远征海外,便不可能不用重兵。”
文臣道,“距离如此之远,补给支援完全跟不上,若不带足兵力与粮草,便是视将士们的性命如儿戏,让。他们埋骨他乡,无端枉死。”
“呵,只有庸碌之将才会如此。”
商溯懒懒挑眉,凉凉开口,一开口便是把文臣武将一起骂了去,“我若领兵,一不用重兵,二不会让将士无端枉死,三不会效仿夸夸其他之辈,尚未开战,便已吓破胆子,只敢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逞威风。”
“……”
这怎么还无差别攻击呢?
被内涵到的武将们心里颇为郁卒。
——是的他们就是商溯口中的庸碌之将,远征海外只会用重兵的那群人。
“不用重兵?”
文臣讥讽出声,“若不用重兵,你远征海外做什么?看旁人在丝绸之路上赚得盆满钵满,所以自己也想分一杯羹?”
开什么玩笑?
商大将军刻薄是刻薄了些,但又没有疯,怎会作出这种荒唐事?
更别提这位将军霸占了会稽顾家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家资,彼时的钱财只怕比国库里还要多,怎会为了丝绸之路的仨瓜俩枣动了心?
文臣们腹诽着,对商溯的财力有着清醒的认知。哪曾想,他们的声音刚落,便看到男人下巴微抬,在他们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不错,我的确想分一杯丝绸之路的羹。”
商溯清冷声音响起。
“???”
一定是我被武将们气昏了头,所以才会听到这种妄语!
文臣们绝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可事实就是如此,男人潋滟凤目环视着他们,清冽声音仍在继续,“我会抽调能兵悍将,组建一支无所不能的精锐之师,而后假扮成商人,带着丝绸茶叶远赴海外之地,根据他们当地的情况,再制定是强攻还是智取的方案。”
“?”
海外之!仗还能这么打?
文臣们面面相觑。
仔细想了想,似乎的确可以这样打。
花费小,动静小,再策反一些饱受欺压的奴隶们,便不能将那些疆域插上大夏的旌旗。
嗯,很可以,非常可以。
——只要不让他们筹集军费军粮与军马,商溯别说要经商了,商溯自降身份当胡商他们都管不着。
“也不是不行?”
“大抵可行。”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