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然想起女儿先前做的那个让她眼前一黑的配色奇怪的花篮,樱井纯疑惑顿生。
假如她天生就知道怎么摆弄色彩,为什么还会做出那样的作品?
樱井纯这么想,也这么问女儿。
“没有为什么,我想那么做。而且,我很喜欢那个花篮。”
话说到这里,樱井真希又想起那天和小伙伴的对话,对着父母说出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大众喜欢的是美的,我喜欢的就是丑陋的?可我也喜欢花园,大家都说它好看。那我到底是喜欢美还是丑呢?”
“还有这个鲤鱼旗,爸爸妈妈也好,老师也好,都觉得它好看。我不讨厌它,但更喜欢和阵平酱还有研二一起做的七彩鲤鱼旗。可是除了我们,大家更喜欢紫色鲤鱼旗。为什么?是我们哪里错了吗?”
这样一番话从年仅四岁的女儿嘴里说出来,不仅樱井纯,就连樱井和哉都惊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由樱井和哉开口:“因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还记得上次,妈妈和你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擅长之处吗?”
真希点头。
“道理是一样的。我可以擅长写作,你可以擅长画画;我可以喜欢彩虹,你也可以喜欢蓝天,彼此并不冲突。”
真希皱着小眉头,努力消化爸爸话里的意思,“就像我喜欢吃天妇罗,阵平酱喜欢拉面这样吗?”
频繁出现的明显属于男孩子的名字让樱井和哉有些在意,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真希。
男人点头,“没错,是这样。”
“那妈妈说的大众是什么?和他们不一样的,就是不好的吗?”
樱井和哉摇头,“大众代表的是多数人,只能代表数量上的多寡,不能代表对或错,美或丑。”“所以,真希,”
男人俯身,双手握住女儿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不要盲目跟从所谓的大众,任何时候,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不必试着说服,尊重即可。”
在群体意识的裹挟下,个人意识往往容易被忽略淹没,从而产生群体意识即个人意识的错觉。舆论,就是这样形成的。
樱井和哉希望他的女儿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理智,坚定自我,不做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人。
樱井真希眼睛“唰”地一下亮起来,她明白了。
有人喜欢吃拉面,有人喜欢吃寿司。不能强求爱吃拉面的人把寿司奉为第一,就像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寿司比天妇罗好吃。
所以,大家各吃各的,谁也别勉强谁,谁也别批评谁,互不打扰就好。
“我懂了,爸爸。”
樱井和哉摸摸她的头,骄傲又欣慰。
旁观的樱井纯在听完父女俩的对话后,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悄悄松了口气。
有一个过分聪明的孩子,总是让人既喜又忧。欣喜于她的灵透聪慧,又唯恐哪里做得不好误导了她。
和丈夫比起来,她明显还不够淡定,得继续努力才是。
当晚,夫妻俩床头夜话的时候,樱井纯把这话说给丈夫听。见他得意地嘿嘿直笑,忍不住锤他几下。
“瞧把你得意的,出息~”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翻身躺进丈夫怀里,带着无尽感慨想象未来:“我们的真希,将来会长成什么样的大人呢?一定很优秀、很出色吧。”
樱井和哉莞尔,声音坚定:“会的。”
男孩节当天正好是周末,真希跟着爸爸妈妈去舅舅家拜访。
幸村一家住在樱井家四个街区外的某个居民区,开车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真希坐在汽车后排,紫色的鲤鱼旗被她小心收在包包里随身携带,过一会儿就要打开看看,确保东西还在。
樱井纯逗她,“就这么喜欢阿市吗?”
连给他的礼物都这么小心保存。
也不知道他们一个四岁的小孩,一个两岁的小小孩,怎么建立起这么深厚的感情。
“阿市,最可爱。”
想到表弟圆乎乎的小脸,清澈的大眼睛,还有蓬松的深蓝色卷发,樱井真希不自觉笑出一口小米牙。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卷发。当初第一眼注意到阵平酱,也是因为那头蓬松的小卷发。
可惜了,认识这么久,都没机会上手试一试触感。
或许是年纪还小的缘故,阿市的头发有些细软,摸起来像上等的细棉布,云朵般柔软。
阵平酱……
她猜发质可能比较硬?
因为他总是很容易生气嘛,嘻嘻嘻。
一家三口抵达幸村家时,果不其然在门前看到迎风飘扬的鲤鱼旗,正是传统的黑红青三色。
樱井真希打开包包,对比一番,觉得还是自己做的紫色鲤鱼旗比较好看,虽然比不上七彩的。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在偌大的和式庭院内响起,不久后院子里便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谁在迅速靠近。
“精市,慢点走,别摔了。”
脚步声停下,孩童稚气的声音随后传来,带着急切,他说:“妈妈,欧捏酱~欧捏酱~”
是阿市!
樱井真希凑近几步,双手呈喇叭状拢在嘴边,朝里面喊道:“阿市,我在这里,姐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