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像隔着这大雨下的古旧街道一样。他和孟黎之间,隔着婚姻的城墙。
于是一个人在街这边,一个人在街那边。始终没人跨出去。
孟黎侧过身,将手中的米酒一饮而尽。本是带点甜味的酒,一入喉中,却有无尽苦涩。
她装作若无其事般,对老板说:“给我两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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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拎着酒,一个人回到酒店。尽管在伞下,大衣和发梢仍沾了雨水。进房间以后,立刻脱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接到小姚的电话。
“喂,孟小姐?明天下午两点我来酒店送你去机场,你看怎么样?林总也刚好是这个时间,正好一起走。”
林一白也是要回帝都。如果和孟黎同时间,那肯定是同一个航班。孟黎的心像被一只手捏了一下,她飞快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你说,我明天有点事情要提早回去,已经改了上午的航班。明天早上我自己去机场就好,不用送,谢谢你。”
原来口是心非时,舌头仿若行于刀尖之上。
小姚还想说没关系,那就早上来送。但孟黎十分坚持,说太早,不用麻烦。
两人才挂了电话。
孟黎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她没想到竟然和林一白订到同一个航班。有一种缘分在耳边爆开的奇异感觉。然而,这所有的喜悦终究苦涩。
她已经有顾容。要是顾容跟另一个女人,产生了所谓缘分的感觉,要是他,对另一个女人人心动,置于手掌珍之重之……
只要想想,孟黎就觉得心如刀绞。
她怎么忍心伤害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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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孟黎拉着箱子去前台退房,然后在酒店门口等的士。
林一白站在廊柱后面,看着孟黎的背影。她仍旧穿着来时那件浅灰色的羊毛大衣,黑色铅笔裤。从背后看,瘦而高挑。长卷发像海藻一样落在身后。
爱而不能得的人,会在心里留下不肯平息的剧痛。他的眼中,露出因为过于克制而受伤的神色。
孟黎十点半的飞机,按照飞行时间来算,她应该一点到帝都。再拿行李出机场等车,大约两点半可以到家。
她走得急,又心情复杂,连航班改了时间都忘记告诉顾容。
下午两点时,顾容正在家里看材料,突然接到姜婉的电话。
“喂,顾副总,你在家吗?”
顾容觉得奇怪,姜婉怎么会这么问,回答在的时候不禁语调上扬,带着些微惊奇。
姜婉清脆一笑,说到:“上回吃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我把你的行程本装到我包里了。今天上午才看见。我刚好在你家附近见朋友,就给你带过来了。”
顾容一笑:“难怪我昨天找了一天都没找到,还以为丢了。”他想了想,既然姜婉已经在附近,又特意送东西过来,不请她来家里似乎说不过去。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两点过几分而已。孟黎应该晚上十点才会到家,时间绰绰有余。
于是他说:“麻烦你了,上来坐坐吧?”
姜婉会心一笑,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一手拿着顾容的行程本,一手拿着一盒在商场买的巧克力,脚步轻快地朝顾容刚刚告诉她的地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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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本来没晚点,没想到降落的时候盘旋了很久。下了飞机,正是一点半。孟黎想反正没要顾容来接,就不给他打电话了,直接回家便是。于是跟着人流去传输带上拿行李。
只是等了十来分钟,一件行李都没送上来。
她拿出手机来看,两点一刻。不禁想到y市机场离市区不远,林一白现在应该快到机场。
小姚坐在车上,偷偷望了旁边的林一白一眼,觉得他今天话特别少,表情也有些凝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便不敢随便说话。她想,林总大概是舍不得y市。毕竟y市气候好,空气好,好吃的也多。
到机场之后,她热情地送林一白去办登机牌。办好之后,两人互道再见。小姚却突然拿出手机,笑着说:“那天在园林,我拍景色的时候刚好拍到一张您跟孟小姐的合影。刚好现在发给您。”
林一白的目光迅速落在小姚手机屏幕上。只见万里晴空之下,他和孟黎相对站在一棵小树两边,两人相视而笑。都是侧颜,眼中却亮得如有星辰。
小姚加了林一白的微信,一边操作,一边说:“我等会儿还要给孟小姐发一遍……”
林一白心中一颤。拿起手机突然打了个电话:“喂,帮我订一张明天去法国的机票。”
小姚一听,眨巴着眼望林一白,脱口而出:“林总要去法国呀?”
林一白收了手机,点点头:“法国有个小酒庄,我要去看看。”其实有什么好看呢?大冬天的,葡萄叶都掉光了。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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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容给姜婉开门。她进来,看见顾容穿着家常毛衣和牛仔裤,脸上表情也很放松,比起在公司时的职场精英模样,随意得多。
她笑着随手将巧克力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下。四下望了望说:“装修得好漂亮!我能参观参观吗?”
诺达一间房,松软得像床一样的沙发。顾容再次感受到暧昧的气流,在他和姜婉之间涌动。
姜婉并不知道顾容的家庭背景,更没想到他竟然在高档小区买了这么大的房子。就算顾容工作好,但毕竟在国企,薪水肯定支撑不了这样的房价。她猜,顾容家里必然也是条件很好。
家世好,自身优秀,长得也好。跟自己又互有好感。姜婉突然心里酸酸的,为什么最早遇见顾容的,不是她?
顾容一边介绍房子,一边顺口问了句:“你来这边见同学?”
姜婉却突然面有难色,扭捏了一下,才说:“见我前未婚夫的。”
顾容一惊,诧异地盯着姜婉。
她不禁微微脸红:“这几天他一直在找我……想复合。”说着,目光坚定地望着顾容:“我,其实不想再和他纠缠。”
姜婉的脸,脂光粉艳,落在顾容眼里,却是白里透红,眼角眉梢带着羞怯之意。他有多久,没在孟黎脸上看到过这样让人欲罢不能的表情?
☆、第十四章
姜婉突然上前,一手攀上顾容的肩。脸也凑过来,几乎贴在他胸前。
顾容一瞬间差点忘了呼吸。他闻到姜婉身上完全不同于孟黎的香气,带着甘甜的果味。
姜婉的几缕头发擦着顾容的肩颈而过。他感到皮肤上一阵麻痒,正惊异又心思涌动间,姜婉却突然微微抬头,双眼灼灼地朝着他笑:“衣服上沾了片羽毛。”
家里沙发上的抱枕是羽毛芯,时常透出来沾在衣服上。
她指尖夹着一小片洁白的羽毛。呼吸轻轻吹在顾容嘴边。他们暧昧了这么久,却始终不曾有过真正的肢体亲密。
屋里安静得能将心跳声听得一清二楚。
姜婉看到顾容眼中流动而隐忍的情*欲。她想,时机恰恰好。于是微微阖上眼,等着顾容俯身而下。
顾容静静地站着,掌心里似有火烧。他知道,只要一低头就能尝到姜婉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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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气急败坏地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哪有下飞机之后半小时行李还没出来的!
她将外套抱在怀里,找到行李询问处。只见小小一间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才知道同一个航班的旅客纷纷发现不对劲,已经围在这里质问。
有个大约是头等舱下来的中年男人,一脸激愤,指着墙上的挂钟喝问办公室的员工:“我等了四十分钟了!我的一分钟你们浪费得起吗?!行李呢?哪家航空公司像你们这样?”
柜台后一共三个工作人员,两个正忙着打电话,还有一个在耐心解释:“十分抱歉,我们同事已经在打电话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请再等一等……”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正在打电话的年轻男员工惊诧地重复了一句:“货已经送上来了?!我们这边一直没有收到?你知不知道当班司机是谁?”
这话一出,人群中就跟炸了锅一样。只听一个尖利的女声冲着另一边喊到:“行李丢了!不知道送哪儿去了!”
三个员工都有点慌,可又不敢在旅客面前表露。
头一回遇到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孟黎也不免动气,上前正要质询。
只听男员工继续对着电话说:“你怎么不可能知道当班司机是谁?!算了,我再问。”接着又打了好几个电话。
最后好像是问到的样子。他放下电话,对众人解释:“今天当班的是一个新司机,把行李拉到二号航站楼了。”
有人毫不放松,继续追问:“那现在行李到哪里了?”
“已经送过来了,就在路上。”
“多久能到?几分钟?”
“五分钟。”
果然,没多久,传输带那边就有人在喊:“行李来了!”
一众人等了四、五十分钟,虽然行李已到,却仍是愤愤不平。有人急着去拿行李,有人还不忘警告:“你们这就是意外事故!我要投诉你们!你工号多少?”
那个男员工倒是不卑不亢,快速地报出了自己的工号。
孟黎心中虽然也有气,但知道这样的投诉多半不会有结果。于是跑过去拿行李。
幸好等车的人并不多。一路上也通畅。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看见顾容。沙发上的抱枕倒是东倒西歪。她拉上门,将箱子留在门口。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顾容?我回来了。”
说着,顺手拉开书房的门——顾容却不在里面。
又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床上一片凌乱,顾容正躺着睡觉。
她上前,轻轻摇了摇他:“快四点了。”
顾容睁开眼,一看竟然是孟黎!便问:“不是晚上到吗?”他翻个身,坐起来。突然感到心有余悸:他刚刚才送走姜婉,然后回屋里躺了一下。前后不过一刻钟!
孟黎脱了外套挂起来,才说:“改了航班,提前到了。”说着,又提起刚刚在机场的事情:“本来可以更早的,谁知道下飞机之后行李居然送错了!迟了五十分钟!”
顾容一听,居然腾起一阵后怕。如果被孟黎撞见自己和姜婉单独在家……怎么也说不清楚罢!
可是又感到一种微妙的刺激的感觉。像一排小贝齿,轻轻地咬他的心,麻麻的,痒痒的。
他冲孟黎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孟黎回头一笑:“怎么了?”
刚走到床边,就被顾容一把捞进怀里。
他不说话,只把孟黎紧紧圈在怀中,隔着毛衣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然后低下头,埋在她的胸前,右手飞快地朝衣服里面探去。手指之下是滑腻的温软的肌肤。
太阳当西,明晃晃地照着房间。楼顶传来好像是拉椅子的声音。
孟黎一惊。他们结婚这么久,顾容很少在大白天做出这样举动。而她一身疲累,心中又有事,实在缺乏心情,不由得有些躲闪。
顾容却很急。刚刚他对姜婉的悸动尚未平息,若不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也许真能做出越轨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