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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小苗抱着那个花布包袱坐在公交车上,心中感慨万千。孙婆婆曾经告诉她,她年轻时是一位王爷家贝勒的小妾,日本人进北平后,那位王爷的家族也分崩离析。贝勒在逃难途中被流弹打死,她一个人颠沛流离、吃尽苦头才逃回家乡。
    小苗叹了口气,孙婆婆前半生也算是享尽荣华了,没想到后半生竟这样凄凉,真是令人唏嘘。
    回到家,李凤莲并未在家,小苗看了看门口,见她的布提包也不见了,便猜测她准是跟陈炳贵去哪儿玩了。
    于是小苗赶紧关上门,迫不及待地进了空间。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面上是一副木块做成的拼图。以她的专业知识判断,这是一个精巧的拼图开关,只要拼对了拼图,这个盒子自然就会开了。
    小苗细细数了一下,那些精巧的木块,总共有九九八十一块。这是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看一眼就知道是宫廷流出的物件,且不说里边装的是什么,光这一个木盒就是件珍贵的古董。
    她看着这盒子,心中既激动又着急,激动的是她隐隐觉得盒子里边有可能放着一个稀世珍宝;着急的是她对这个拼图开关毫无头绪,如果不能在孙婆婆去世前打开这个盒子,那将是一件无比遗憾的事,不管是对孙婆婆还是她自己来说。
    第二十九章
    罗小苗在大脑中搜刮了所有的专业知识,仍然对这个拼图开关毫无思路,她拍了拍脑门,决定去翻翻书架上的书。
    她沿着一排排的书架找,摸到那个羊脂玉书架的时候,那本空间指南竟然又跳到了她的手上。上次发生这样的情况还是两年前,那次是“空间指南”出现的时候,这次是为了什么?小苗赶紧把指南翻开来看。
    一翻开,册子果然比原来增加了一页。小苗翻开第二页一看,只见上面仍然只有一行字——“把池水装进小瓶,滴入眼内。”
    小瓶?
    罗小苗合上书本,把指南放回原处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子。那瓶子就像几毛钱一瓶的药片瓶那么大,肚大口小脖颈长,是一个可爱的花瓶形状。小小的瓶身上雕刻着精细无比的人物和花鸟图案,瓶口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类似于橡胶的瓶塞。
    小苗依照言简意赅的空间君的指示,用瓶子在池子里装了一瓶水,然后往两只眼睛各滴了一滴瓶子里的水。盯着那拼图看久了,小苗也觉得眼睛有点累,于是便索性闭眼休息了会儿。
    过了几分钟,她睁开眼,只觉得视线清明无比,仿佛视力都提高了不少。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又接着去研究那拼图。
    没想到刚一坐下,视线接触到拼图,罗小苗的眼前就好像开启了一个透明的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帧帧动画。而这些动画竟然正是拼图上那些小木块演绎的,它们正在有条不紊地以最快捷的方式移向正确的位置。
    罗小苗惊呆了,她张着嘴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个拼图被完美的拼出来,她才颤抖着双手摸了摸,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的天啊,空间君你真是碉堡了……”
    那些图片拼出了一副“昭君出塞”的图案,罗小苗刚想仔细看看那美轮美奂的图画,盒子就“啪”地一声自己打开了。
    这厢陈炳贵带着李凤莲去老干部活动中心学下跳棋,李凤莲玩得入了迷,可以坐在活动室里玩一个早上不带休息的。陈炳贵心里很高兴,李凤莲最近是越来越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了,这说明她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吧。
    陈炳贵看着李凤莲白里透红的脸颊,心里暗暗地想,她真有四十多了吗?看着最多三十五,将来我要是跟她走在一起,会不会像是父女呢?
    这么一想,他就有些心神不定了,下棋也开始走神了。李凤莲很快就察觉了,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陈哥,你怎最近怎么老走神啊,我这都下好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陈炳贵老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哎呀,抱歉抱歉!”说着就随手下了一步,下完又拿眼瞧着李凤莲。
    李凤莲马上察觉到了,嗔了一句道:“你老看我干啥?好好下你的棋吧!”
    陈炳贵迟疑了一下,忽然鼓起了勇气,红着脸道:“凤莲啊,你真年轻,看起来跟三十多似的。你那么年轻,就没想过再、再找一个伴?”
    李凤莲听他这么一说,也是瞬间红了脸,忙低下头假装摆弄棋子,“也没啥想不想的,要有合适的,也不是不可以……”
    陈炳贵这一听立马激动了,这就摆明了是给自己希望啊!他看了看,此时整个活动室只有他们俩,于是便伸手握住了李凤莲的手,颤声道:“凤莲,那你觉得我合不合适?”
    李凤莲羞得都不敢抬头了,她迅速抽出手,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陈哥,你别这样。说真的,我觉着你人不错,可你那闺女,我看她不太喜欢我……我估摸着,你闺女不会同意的。”
    “这……”陈炳贵沉默了,他女儿素来厉害,他还真没把握能说服女儿。
    李凤莲见他这样的反应,心里也有些伤心起来,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起棋盘来。
    今天早上的活动以不欢而散告终,李凤莲收拾好棋盘,道了声:“那我先走了。”便起身往外走。
    陈炳贵愣了愣,站起来道:“我送你回去吧?”
    李凤莲头也没回便道了句:“不用了,等会儿被你那女儿看到了,你回去怎么交代。”
    “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那声音震得两人都愣愣地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苗条,面容秀丽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满脸怒容,凌厉的眼神在屋子里的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俩一大把年纪了,整天出双入对的,就不怕人家说闲话吗?”
    “雪、雪莉,你别这么说,我跟你凤莲阿姨只是经常来活动中心而已,这厂里的老职工来活动中心玩的多了去了,也没听人说什么闲话啊!”陈炳贵看着女儿,表情有些委屈又有些胆怯。
    “呸!谁是我阿姨!她不就是那罗小苗她妈吗!”陈雪莉轻蔑地看了一眼李凤莲,冷笑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怪不得女儿这么会勾男人,原来她妈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谁呢!你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今天看在陈哥的份上不跟你吵,不过你说话可不能这么不尊重人!”李凤莲愤愤道。
    “哎呦,一农村来的农民也知道什么是尊重啊?真是稀奇!”陈雪莉上下打量了李凤莲一遍,轻蔑地笑了。
    “住嘴!”陈炳贵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气得涨红了脸,“雪莉,就算你不喜欢凤莲阿姨,你也不能说这么伤人的话!你可是大学生!”
    “哼!”陈雪莉冷笑一声,“我怎么伤人了?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她难道不是农民么?她勾引你恐怕也只是为了得到城市户口而已!”
    “够了!”李凤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雪莉怒道:“我是农民,农民怎么了?农民就要比你们这些城里人低一等吗?什么城市户口,我还不稀罕!”说完,李凤莲就提着自己的布提包,愤愤地跑了出去。
    第三十章
    李凤莲气呼呼地回到家,一看到罗小苗就忍不住噼里啪啦说起刚才的事儿来,她谁知说了好一会儿罗小苗也没搭腔,这才有些奇怪地走过去看小苗。
    只见罗小苗痴痴傻傻地坐在凳子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的某个点,显然是完全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了。李凤莲伸手在小苗眼前挥了挥,“阿苗!阿苗!你魔怔了啊!”
    罗小苗在李凤莲喊了几声之后才回过神,茫然地看着她问:“妈,你啥时候回来的?”
    “闺女,你这是痴傻了啊?我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哦。”小苗点点头,站起来就往外走。
    “哎,你这是要去哪啊?”李凤莲见小苗表现这么奇怪,紧张地问道。
    “哦,我出去一下,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话音未落,小苗就抓起她自己改造的帆布包冲出门去了。
    罗小苗坐上公交车,心绪仍然激荡难平。那个老檀木盒子一打开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装在那盒子里的,竟然是一个绘着“霸王别姬”的元青花将军罐!
    罗小苗记得,在后世的古董市场上,存世的绘有人物故事的元青花仅剩八件,这件难不成是仿品?
    这个将军大罐身长约三十三厘米,宽约二十七厘米,放入这个老紫檀木盒里面,堪堪好和周边的丝绒契合,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缝隙。
    小苗颤着双手先拿出了罐盖,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将罐身从盒子里取出。她细细摩挲着罐身,这个罐子不论器型还是瓷胎或是釉色都是对的,以她的专业知识判断,这件元青花是件百分之百的真品。
    她盘腿坐在空间羊脂玉的地板上,凝视了一会儿将军罐,忽然想起了空间君给她的滴眼液。她赶忙拿起滴眼液往眼睛里滴了两滴,闭着眼休息了约莫一分钟,小苗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元青花。
    果然,她的眼前又出现了刚才出现的“透明荧幕”,荧幕上的画面就如同一段制作精良的影片,演绎着这个将军罐的前世今生。
    小苗一眨不眨地盯着“荧幕”,看完了这个将军罐从制胚、烧制、上釉等一系列在官窑里面的制作过程。不得不说古代官窑的制作流程严谨地足以让人肃然起敬,那些大师们的技艺水平也着实令人叹服。和这个将军罐一同烧制的还有二十几个大罐,但制作好后,另外的二十几个都被铁锤砸烂了。
    这一切都只因为官窑制作要求精益求精,但凡有一点点瑕疵,都不允许留存于世。于是流传下来的官窑瓷器,个个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前世的2005年,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在伦敦的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出了1400万英镑的天价,加上佣金约为1568.8万英镑,折合人民币约为2.3亿元。这件青花罐无论器型、釉色还是图案的美轮美奂,一点都不逊色于那件鬼谷子下山罐,有了之前的先例,这件青花罐拍出2亿元以上也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在前世这件将军罐是没有面世的。如果她不是因缘巧合穿越到了这个年代,那么这件将军罐后来的主人会是谁呢?又或是它在孙婆婆去世之后就被损坏了,才导致没有能够出现在世人眼中?那么将来,她如果让它面世,不就是改变历史了吗?
    小苗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大罐,将它轻轻抱在了怀里。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元青花还给孙婆婆。这件大罐的未来命运如何,应该由它原来的主人来决定。
    罗小苗小心翼翼地抱起大罐,准备将它放入紫檀木盒子里。就在将要放入的一瞬,她忽然发现垫在罐子下的那块丝绸有些异样,于是她将大罐轻轻放在旁边,伸手拿起了那块丝绸来看。
    她将那丝绸平铺在手掌上,发现那上面竟然用金线绣着字。她又凑近了一些,才看清楚那些小小的娟秀的字写的是什么。
    “芸娘,我虽纳你为妾,在你之上仍有三个妻妾,但你乃我一生心之至爱。此件青花大罐乃是先帝赐予我父之宫廷御用之物,也是父亲留我之传家至宝。现将它赠与你,将来你若有需要之处,便可将它变卖成钱币,以解燃眉之急;若你一生美满幸福,永无需要用它之处,那么就将它留传与儿孙,也可作为一种纪念。
    父亲担心我挥霍无度将之变卖,便将之装入带有机关锁的紫檀盒中,辞世前将解锁之法告知于我。为了盒中物品之安全,我暂不将解锁之法告知于你,将来你若想要开启此盒,自会来询问于我。”
    罗小苗细细将那些小小的金字看完,不觉眼角有些濡湿。这封绣在丝绸上的信虽然言简意赅,但也真切地传达出了那位贝勒爷对孙婆婆的真心。那个时代有钱有地位的男人,都不可避免要娶三妻四妾,也许这是出于跟随上层社会的潮流,又或者他真的同时爱着别的女人。
    但无论如何,那位贝勒爷对孙婆婆做的这件事,必定是他真爱的写照。只可惜,贝勒爷万万没想到,他还未将开启之法告诉孙婆婆,就死于逃亡途中。
    然而最让贝勒爷失望的或许是,这个盒子并没有在孙婆婆最需要的时候发挥它的用途,即便孙婆婆将它开启了,时代也不允许它发挥应有的价值。
    想起这封信,罗小苗更加急切地想把盒子交给孙婆婆,孙婆婆在临终之前如果能看到贝勒爷留给她的一腔真心,这半世的颠沛流离之苦,或许也能好过一些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余国全和余世香两人焦急地等在病房门口,余世香一见到罗小苗就扑上去哭道:“阿苗姑娘,孙婆婆今天早上忽然昏迷了,医生抢救到现在也没出来,你说孙婆婆会不会……”
    阿苗顿时湿了眼眶,她哽咽着拍了拍余世香的肩膀,想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她将花布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心里一遍遍默念祈祷着,希望孙婆婆能醒过来,至少能看一眼盒子里的东西,这样就算是走在黄泉路上也能微笑吧。
    余世香擦擦眼泪,看见罗小苗手里紧紧抱着的那个包袱,哽咽道:“这个包袱那天孙婆婆非要让我去她家里取不可,她藏得可深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她还说这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罗小苗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吗,只可惜它们没有发挥应有的价值。”
    三人在病房门外焦急地等着,终于,病房的门开了,医生陆续地走了出来,三人顿时站起来前去询问医生。
    一个医生摘下口罩道:“病人已经苏醒了,不过……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你们抓紧时间进去看看吧。”
    小苗道了声谢急忙走进了病房,孙婆婆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一看到小苗进来就伸出了手,小苗赶紧伸手紧紧握住。
    “婆婆,你想说什么?”罗小苗看孙婆婆抖着嘴唇连忙把耳朵贴过去听。
    “阿……苗……谢谢你……”孙婆婆声音微弱,听得罗小苗泪如雨下。
    余国全两口子也站在一边抹眼泪,孙婆婆抬抬眼皮,又说:“替我……谢谢国全和世香……”
    “余大哥余大嫂,婆婆说谢谢你们的照顾。”罗小苗抬起泪眼,哽咽道。
    余世香一听再也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余国全则含着泪叹了口气,低着头直抹泪。
    “婆婆,我帮你把那个盒子打开了,里面有一个元青花大罐,还有一封您的丈夫写给您的信,我现在念给您听好不好?”罗小苗握住孙婆婆的收,伏在她耳边道。
    “好……好……”
    罗小苗赶紧从背包里取出那张丝绸,凑到孙婆婆耳边一句一句念给她听。孙婆婆边听边露出了笑容,虚弱地道:“他总算是……心里有我,这下我也可以……安心去找他了……”
    罗小苗流着泪念完了信,又趴在孙婆婆耳边道:“婆婆,您丈夫留给您的元青花大罐,是个价值连城的古董,我不能收。您还有没有什么亲人,您给它定个去处吧?”
    孙婆婆听完罗小苗的话,淡淡地笑了一下,费力地说道:“不管它值多少钱,那个东西留给你了……不、不要再说了……”
    “这……”
    罗小苗为难地看着孙婆婆,孙婆婆动了动手,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喘了几口粗气后声音越发虚弱,“不、不要再推辞了,不然我会、会死不瞑目……那块绢帕给我放在棺材里,我、我要带它去找我那短命的……”
    “好!婆婆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一定照办!”罗小苗紧紧握住孙婆婆的手,生怕一放手她就会撒手人寰。
    “我、死后,屋子留给国全他们,箱子里有一串黄玉佛、佛珠,也、也留给他们……”
    “不不、我们不能收……”
    “对对,我们不能要,我们照顾孙婆婆都是应该的,再说阿苗还付了钱给我们。
    一边的余世香和余国全听孙婆婆这么说,连忙都摆手拒绝。他们夫妇都是老实人,觉得自己也没为孙婆婆做什么,平白收了这么多遗产,心中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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