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易说:“一言为定。”
旁边站着个中年跳伞教练,柳絮朝他桀然一笑:“你能做我的教练吗?”那教练点了点头,柳絮赶紧去拿自己的装备,对跳伞教练道:“我们赶快做训练吧!待会儿我要第一个跳。”她对龙易扬了扬手,“我先跳下去等着你。看到你的人影,也算找到你对不对?”
大大的降落伞飘下来,难不成柳絮还看不见?
龙易笑:“可我肯定比你先跳。”
柳絮迅速穿装备:“你说了可不算。”这得教练说了算,简单的讲解和训练之后,选手才能登机。
“我有美国uspa协会跳伞证书。”换句话说,他不用花时间训练。
柳絮又被他一句话秒杀了!她穿好装备,正在做简单训练时,龙易已经准备出发,故意从柳絮身边走过,得瑟得朝她挥手:“再见。”
柳絮挑了挑眉:“龙易,你待会儿得躲好一点哦!”
他能躲到哪儿去?弄点树枝披在背上,像个侦察兵一样伪装得毫无破绽,找个隐蔽地方躲好——算了吧,龙易根本不可能一动不动地藏六七个小时,他得吃饭,他得找柴生火,他得喝水,他得蹦跶啊……他要是有侦察兵的潜伏耐性,那就不是龙易了。
柳絮还不信找不到他。
龙易是第一个登机跳伞的,十来分钟后,柳絮出门,跟着教练上飞机。飞机轰鸣着升入高空,柳絮一点也不怕,偏着脸看向机舱外,视野越来越广,青幽秀美的丛林不断绵延,河流在山中蜿蜒,湖泊池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一片辽阔空旷的景象。
飞机越升越高,细纱似的白云在机舱外徘徊,轻盈得像一片片巨大的羽毛。直到一大片绿色草场出现在视野中时,教练说:“快到了,做好准备。”
柳絮和教练牢牢绑在一起,柳絮在前,教练在她身后,机舱门打开后,教练带着她从三四千米的高空一跃而下。
风呼啸而来,急速坠落,不断加速,柳絮叫出声:“啊——”
不是害怕,而是刺激。
过了一会儿,教练打开降落伞,速度疾速降下来,柳絮觉得自己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巨大的兴奋铺天盖地而来,柳絮觉得,这是“进击者”游戏中最快意的部分。
当然,亲龙易也十分快意。
快意总是短暂的,两人着地后,缓了一会儿,柳絮才平静下来,教练在问她:“你还好吗?”
“我很好。”柳絮笑道,“好刺激,真想再来一次。”
“玩得开心就好。”教练说,“我现在把装备解下来。”
服装、护目镜……教练把柳絮身上的装备一一解下来,扔到一边,等待工作人员来收拾,他朝她挥了挥手:“比赛已经开始了,祝你好运。”
“谢谢。”
告别教练,柳絮朝一个方向走去。装满物资的背包不在她身上,这个赛段,选手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的背包。背包被分散在竞赛地的各个地方,柳絮的腕表上出现一张简易地图,用蓝色标记点标记着她的背包所在位置。
先找背包,还是先找龙易?
柳絮没有迟疑,绝对是先找背包,她知道背包的大致位置,而龙易,不知他向哪个方向走了。
说不定,待会儿路上正好遇到他呐?
今日虽是晴天,但前些日子下过雨,地面泥土松软,走了一段距离,柳絮鞋子上全是泥。竞赛地依旧是几个不大的山头,但和第一赛段的洛云山不同,此处树木稀少,半山腰以上地带只有稀稀拉拉的矮树丛,露出大片大片的黄褐色土石。山脚下绿意更丰盛一些,一条大河从山间流过。
柳絮的背包显示地就在山脚处,有很长一段距离,一路上柳絮睁大了眼睛,不单在查看周围环境,还在寻觅龙易的影子。可惜,直到她找到背包,也不见龙易。
那背包真令人犯愁,万恶的节目组,居然把背包放在四五米高的树杈上,树干下半段光滑笔直,连个攀附点都没有,柳絮试了几次,根本爬不上去。她只能使劲踹它,可树干比面碗还粗,踹它半天,纹丝不动。
柳絮站在树下,仰望着自己的背包犯愁。想起龙易的爬树方式,可她没有匕首,不方便砍树枝。
正巧有人喊她:“柳絮。”
乔川和白晓琪过来了,两人都拿到了自己的背包,见到柳絮,和她友好地打招呼。
乔川是个地道帅哥,要不是有龙易在,节目中“帅草”的头衔非他莫属,他脾气不错,爽朗谦和。白晓琪是参赛者中年龄最小的,只有十九岁,活泼伶俐,走过来问:“柳絮,你还没把背包弄下来啊?”
柳絮苦闷:“是啊,你们的包有放这么高吗?”
“差不多。”白晓琪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我也弄不下来。还是乔川爬上去帮我拿下来。”
上个赛段,柳絮帮过乔川挖漂流瓶,此时,乔川围着树木转了一圈:“这棵树好难爬。”他想了想,“你们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找根木棍之类,把它戳下来。”
几分钟后,乔川带回来一根两米多的木棍,他试了试,长度差了一点,够不着,乔川蹦起来,一边跳高,一边用木棍戳卡在树杈间的背包。
啪,背包落在地上。
柳絮跑过去捡起来,连声道谢:“多谢你们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弄多久。”
乔川爽朗笑着:“不客气。”
柳絮看他们走在一起:“这个赛段,你们俩继续组队?”
白晓琪连点头,笑意泛泛:“是啊。乔川人可好了。”乔川嘴角抿出一缕轻笑,问柳絮:“你怎么打算?”
“我要找龙易。”柳絮道,“我们已经说好了。”
“龙易是个好搭档,他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乔川平心而论。
柳絮赶紧问:“你们有看见他吗?”
乔川和白晓琪都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去找他了。你们忙吧。”柳絮不再耽误,朝二人挥手:“再见。”
快十二点,柳絮肚子有点饿了,她却不急于找食物,寻找龙易更重要。这个点,他一定找到了食物,说不定在哪里生了个火堆正在烤肉呐!待会儿找到他,就把肉抢过来。
路上遇到了刘春光,他还没组队,问柳絮愿不愿意和他一组,柳絮摇头:“我已经跟龙易说定了。你有没有见他?”
刘春光给她指了个方向:“一个小时前,看到他往那边走。”
“谢谢。”
柳絮继续在山中行走,见到河水从山坳处流过,水流略湍急,河中有凸起的石块,流水从石头周围流过,激起漩涡和水浪。阳光洒在河面,碧水闪动着万道光华。
正值九月,阳光虽不如七八月的猛烈,但柳絮走了一两个小时,头上汗水濡湿了额发。她在河边蹲下,捧水洗脸,准备休息一会儿。
旁边传来脚步声,柳絮抬头,看到萧妙和房刚。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萧妙和房刚也看见柳絮,两人脸色微沉。柳絮懒得理他们,转过头,却见背后大石上有个黄色的醒目标志。
这里是摄影盲区。河流在此处转了个弯,弯道附近有岩石遮掩,形成天然屏障,节目组根据地形考量,未在此处设置摄影监听装置,方便选手们洗澡什么的。
禁止摄影的标志是醒目的黄色,柳絮心叫不好。
“抓住她。”萧妙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房刚立即朝柳絮扑过来。
柳絮转身就跑,房刚长手长脚,差点抓住她,柳絮往旁边侧开,折身朝另一个方向奔跑,却被萧妙拦住去路。
一面是山壁,另一面是河流,左右又被房刚萧妙拦住,他们朝她步步逼近。脸上浮动着狠戾的表情,仿佛恨不得把柳絮撕了。
萧妙在冷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复活的好运。”
“滚!”柳絮朝河中走去,又气又怒:“滚远点!”
一把从背包侧面抽出匕首,柳絮想都没想,拽过脖子上链绳,利落地将项链一刀割断。系着求救器的项链从脖子上脱落,柳絮将它拽在手中:“想让我出局,门都没有。”
说着,柳絮一扬手,将那求救器扔出去。
求救器落入河道中央,连个浪花都没掀起,直接被水流冲走,消失了踪影。
房刚和萧妙愣了一下,万万想不到柳絮会这般决绝。
柳絮狂肆地冷笑:“来呀!”目光如炬,她恶狠狠盯着萧妙:“你能把我怎么样,哈哈,出局的那个人只会是你……”
柳絮肆无忌惮地嘲笑她!她在水中挥动着手中匕首:“你们来呀,过来呀……”
房刚觉得这女人简直疯了!
她把求救器扔了,房刚没办法再让她出局,把她抓过来教训一顿,可她脸上那种恶狠狠的表情让房刚十分忌惮。
柳絮看他们没继续过来,小心挪动步子往旁边走,挪开一段距离后,她狂奔上岸,一口气跑出非摄影区。一看见摄像头的影子,柳絮停下步子,收起匕首,回过头傲慢地看着他们:“告诉你们,上次酒店的事就是我干的,但你们能怎样?等着瞧,过不了多久你们就会出局。”
看着两人恨得牙痒的模样,柳絮觉得真解气。
想报复她,门都没有!
房刚和萧妙气得肝颤,但他们已经失去最好的机会,现在根本就不能把柳絮怎么样!
柳絮嘴角扯出得意的笑,转身就走,潇洒利落。
继续找龙易,柳絮此前不知道竞赛地在这里,不曾查过此地天气,但从泥泞的道路可推算出,前些日子,此地一定下过大雨,泥土被泡得松软,某些地方还残留着小水洼,柳絮的鞋已经辨不出本色,泥浆糊了一层。
幸好今天是个大晴天,希望太阳早点把道路上的泥水晒干。
午后的阳光越发灼烈,明晃晃的光线在绿叶见跳动,柳絮肚子越来越饿,从一座山头找到另一座山头,不见龙易的影子,忍不住埋怨:“藏这么好做什么?还真不打算让我找到吗?”
这实在错怪了龙易,龙易并没有刻意躲起来不让柳絮找到,前两个赛段,他和柳絮合作得不错。此时,龙易不再执着于独行侠,一路上他边走边想,让天意来决定吧!碰到了柳絮,他就跟她组队。
中午,龙易在河边抓到两条鱼,烤鱼吃过,他背着背包在山林中晃悠。人有三急,龙易准备找个非摄影区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在山坳里,远远地,他看见某个高高的松树上悬挂着黄色标牌,那是个禁止摄影的标志。龙易走过去,绕过浓密的树丛,树丛后是一块凸起的山壁,那棵悬挂着标牌的松树就生长在山壁上。龙易绕过山壁,在草丛中释放了库存,准备离开时,见到旁边有个山洞。
洞口约一人高,前方铺着许多碎石,周围杂草不多,洞内干燥平整,用在做营地应该不错,遮风挡雨——说起风雨,上个赛段的某个晚上,龙易真是受够了。那夜风雨交加,雷鸣不止,龙易情愿躲到海中,也不愿意在林子里生生淋雨。真是个糟透了的夜晚。
山洞比地面高,不用担心雨水灌入,龙易迈入洞中,仔细查看地形,才发现这个洞很深,深不见尽头。
他喜欢探险,喜欢挑战,喜欢游戏……龙易朝洞内深处走去,但结局有些让他失望,山洞是人工开凿,用木头支撑着洞壁——这是一处废弃的矿井。
晓霞山地下有煤炭储存,几十年前,国家对于煤矿开采管制不严,晓霞山一带亦不叫风景区,而是贫困山区,当地政府为了增加收益,出卖山头,只要有本钱,随便搭个伙,买点设备招点人,私人即可挖洞采煤。
小煤窑老板横行,押宝似的买山头,招人,挖矿。实际上,晓霞山煤炭储量并不丰富,有人靠挖煤赚了大钱,有人挖了半壁山,不见煤炭的影子,赔得倾家荡产……
大多数煤窑缺乏技术和先进设备,采用粗放式挖掘方式,挖到了,赚了钱,又换一个山头继续挖;挖不到,硬着头皮继续买山头,再挖……资源被极大浪费,安全事故频出,直到国家出台相关政策,对矿产资源实行严厉管制,附近的小煤窑全部被关闭。
龙易目前所在的,就是当年留下的一个采煤矿井。
他第一次进入煤矿。好奇心被挑起,几十年前的废弃矿井,处处残留着历史的印迹,黝黑的墙壁微湿,支撑矿井的木头已经腐朽,窄窄的井巷透出荒凉的气息,地上甚至有坏掉的铁铲,经过几十年锈蚀,只剩下大致轮廓……
毫无看头的东西,龙易却被吸引,他去过许多地方,荒漠,雪山,倒挂着钟乳石的山洞,但从未进过矿井,他看过关于那个年代的图文书册,据说,挖煤工人在毫无安全保障的情况下,背着背篓匍匐进洞,出来时,浑身黝黑,几乎辨不出模样。
这里,真实地记录着他们的生活,虽已被废弃,但历史的痕迹犹存。
龙易越走越深,井巷只有半人高,只容他弓着身子前行,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如此恶劣的环境,怎么能工作呢?劳动保障法去哪儿了?
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多深,他听到空气中有不寻常的声音……龙易的听觉十分灵敏,辨出是支撑木断裂的声音,夹杂着土石移动的声响。
草!
塌方了!
早不来,晚不来,他难得参观一下地下矿井,结果这矿井十分不给面子地塌方了……